韩四越说是越不服,鼓起一肚子气,“公子超乎寻常的信任他,桃娘也是对他长长短短,真不知道这么瘦小的个人哪点好?”
“呵呵,那你最好去问问那个桃娘。”
朱熹不再理会韩四,加快步子朝前走。
“蒙面人?有多少?”
在朱熹与韩四说话的时候,韩致远也在询问慕清颜。
“没多少,七八个吧。”慕清颜道,“其实想想也不可思议,他们竟然让我说诈就给诈跑了。”
“你诈人又不是第一次。”韩致远倒是习以为常,眼中的笑意更深。
“不对。”慕清颜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他们跑的有点快。”
“会不会是因为头套露了馅?”
“除非那人没有觉察,否则更应该继续下手,而不是就那么跑了。再说,我们在竹林里翻查,他们想要阻止,就得做好一定把我们所有人都控制住的把握,不论是人力还是人手都应该足够强,可虽然他们跟何四娘的弟子们正在交手,结果被我几句话就给诈退,我觉得可以说是……草率。”慕清颜想想,最后用了这样一个词。
“草率?”韩致远背负双手向前走,“那块夜光石呢?”
“这里。”慕清颜从袖中取出夜光石还给韩致远。
韩致远拿在手中掂了掂,“它被丢在竹林中?”
“嗯。可能是带走你的人经过竹林翻入开元寺,将你投入秘井。可是秘井在住持慧新的禅房中,他每天都禅佛诵经,在寺中几十年,真能一无所知?对了,何四娘还说,她在开元寺一得大师的舍利塔中见过这种夜光石镌刻的小人儿,说这个像是没刻完的一个。”
“这个小人儿出自开元寺?”韩致远边走边在手中搓着那块夜光石。
林翎在开元寺的秘井中发现,假做林翎鬼影的夜光石小人儿也是出自开元寺?开元寺所在的登高山脚下桂林村失火,烧掉了他们仅只的漳州玉婷馆……这似乎都跟他们此番来到漳州的目的之一有关,关联点就在开元寺?
“韩公子,现在周大哥跟韩四等人都知道这个夜光石小人儿在你手中,它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把它的来历说了?”
“我只是简单告诉了周大哥与韩四,没说其他。何四娘问过,我挡掉了。韩公子,你为什么把它私扣下来带到漳州?”
“带到漳州当然是要寻它原来的主人。”韩致远将那块夜光石收起。
“可你为什么要私拿?当时与它一起藏在瓦罐中的飞鸟底座都被你拿给皇帝过目,没有听你提到你把这块夜光石给皇帝看过。”
“有些话回去再说,先去竹林。”韩致远停步回身,“朱大人,您认为这开元寺上百年僧录名册有多大用途?”
朱熹走上前,“开元寺的传闻从八十八年前的一场镇妖故事开始,之后没多久,德高望重的一得大师圆寂,开元寺的香火也从此越来越盛,尤其到了近些年,不知有多少的穷苦人为了表现虔诚想尽办法给功德箱筹措钱物,甚至还要以官府带头,礼佛拜佛修佛原本由心,如此一来岂不是与那些地主剥削强霸如出一辙?开元寺众僧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收的自然,老夫没有照旧参拜,倒令人不满,生出种种事端说辞,这与威逼胁迫有何不同?”
“而且老夫算过,他们普渡济世所耗费的钱财与他们所收受的钱财相差很大,他们得到的香火钱足够翻建几座开元寺!老夫知道,一本僧录名册没多少作用,只是寻一个由头去查这帮伪僧,也看看从一得大师之后,这开元寺究竟是由什么人掌管开始一步步变了风气!”
开元寺,修建在藏经楼后那处清幽的禅房。
这原本是在正常寺院格局之后另外开辟修建的地方,专门空出一大片菜地供住持慧新带领僧人耕种,体验民间的辛苦。到了收获的时节,经常会有信徒来菜地里采些菜回去吃,据说这些菜都是佛祖的恩赐。然后他们会在功德箱里捐献一笔钱。
现在,这个地方还弥散着腐尸的熏气,飞绕着嗡嗡的蝇虫。
众僧聚在院中,个个沉闷不语。
慧新一边搓着念珠一边在院中来回地走。
“师父!”明空突然将手中的棍棒在地上一戳,“秘井里有人有尸,韩致远如何钻进去,师父都没觉察,我们这些人当中一定有内贼!”
“明空师兄,我们都忠心追随师父,谁做了内贼?”
“是谁背叛了开元寺?!”
其他众僧陡然间炸开了锅。
慧新止步,如久争猎场的老鹰般的目光从众僧的脸上一一扫过。
站在这里的棍僧都是他们前一辈的后代,身上延续的是他们祖祖辈辈的血液,也包括他慧新自己。
他们不是那些清心寡欲,心中只有佛祖,向往极乐世界的圣僧。他们一个个都欲望满心,心中继承的是一代代延续的期待,向往着该归他们所有的辉煌。这些人只有对此心无比坚定,才能够留在开元寺,留在这个世上。他们,绝对容不得背叛!
“明空,带人把这里收拾一番。”
慧新最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离开这处院子,来到了方丈寮。
一进门,就见那个中年男子正盘腿坐在蒲团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慧新将门紧闭,一把念珠甩到那人身前,蹦蹦哒哒地散落一地。
中年男子从脚前捏起一颗念珠,“你还真想杀了那个韩家家仆?”
“与你何干?你为什么阻止?”
“我是在帮你。”中年男子闻了闻念珠散发的紫檀香,“好歹你是这么大的个开元寺住持,如此没有定力。让人死在开元寺有什么好?更别说杀人留痕,你是怕那个姓吴的验不出来还是怕韩致远查不到你头上?”
“是你给他们通了气,翻出竹林的秘密!是你暗中在禅房做手脚,整出人命!还有那个姓林的女人,究竟什么来历?!”慧新的脸气得发青。
如果说,之前见到此人他还能隐忍,此时他恨不得令其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