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站起身，冷笑一声，“说的好像开元寺没有扣留过女人，杀过女人似得。”
“你分明是想让三十年前发生在和州、黄州的旧事重演！”慧新手中攥着最后一颗念珠。
“我说过，我只要人。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人，我可以帮你们一把，否则于我无用，我又何必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现在你们开元寺可是成了烫手的山芋，也只有我不怕惹事。”中年男人淡淡的瞥了眼慧新的手，“最后一颗念珠，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你找人，老衲没有阻拦，随意！”念珠被捏在慧新两指肚之间。
“但是我在开元寺转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只能再回来见你。我就奇怪了，我要的人不在舍利塔，也不在韩致远跑出来的那个井洞里，你还能把他藏到哪儿？估计是早已不在开元寺。”中年男人双臂环胸，拧眉沉思。
“开元寺在，他在，开元寺亡，他便一起亡。老衲不会将人交给你！”
“开元寺亡，他便一起亡？你舍得将自己的期望彻底打灭？我们本来可以合作，你为什么就这么固执？”
“哼！老衲是看的明白。”
慧新走到蒲团前，盘膝坐下，“事已至此，不论开元寺如今的危机究竟是不是被你促使而成，老衲都不可能将你要的人拱手相让。这个时候让你得到人，你再甩手而去，那我开元寺才是落个一无所有。除非……你将开元寺的危机化解，让老衲看到你真正的诚意。”
“化解是不可能，你们开元寺的事闹得这么大，根本不可能再恢复从前，给你们安排退路倒是可以，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中年男人站在慧新身后，抬手轻轻的弹了弹袖口。
“一锅端？他们得有那个能耐！”慧新冷哼。
“你真的不知道林翎是谁？”
“那个姓林的女人究竟什么来历？”慧新就着蒲团旋转，面向那个中年男人反问一句。
“桂林村的火是谁放的？”中年男人又直视着慧新问道，一双眼睛随时溢出冰凉。
“不管谁放的，都与开元寺无关！”
“那两块镇妖石与出自靺鞨族的‘黑生’呢？”
“与开元寺无关！”
“都与开元寺无关，可在朱熹他们看来，每一件都与开元寺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些事难道与你无关？”
慧新向前走一步，与中年男人面面相对。
“我没这么无聊。慧新大师，仔细保重吧，你们的对手或许不止韩致远与朱熹他们，大概这才是到此时朱熹并未请兵与开元寺形成对峙严守局面的真正原因。”
原本他们以为会出现兵士包围开元寺的结果并未发生，虽然看起来情况出乎意料的松弛一些，但也不能说是好事。
韩致远查看过竹林翻出的那些骸骨之后回到州府衙门。
根据骸骨损化程度，他推断这些死者已经埋于地下百年左右，均为男性，遗骨上未见创伤，呈不同程度黑色，直接死因应该便是中毒，负责清理的衙差根据头骨清点，报数一共一百一十二具。又据骸骨被挖出时保持的基本形态，有的并非僵直而像是极力扭曲，远远超过中毒的疼痛状，推断这些人被掩埋时，有的并未完全咽气，在做最后的挣扎。
再往下挖，除了挖出藏在地下的几条鼠洞与一些鼠尸之外，那些凶恶的大老鼠倒是并不多，毕竟经常互相残杀，最终不是逃离别处，便是等待原地灭迹。
在路上，慕清颜把又出现一个失踪三年的龙岩县张路的事跟韩致远说了。
到了州府衙门，韩致远就看到那位被安置在西厅的妇人。
那妇人一看到慕清颜，就迎上去，“怎么样啊？这天都黑了，我在这儿等了一天，有没有我儿子的消息啊？”
“婆婆！”慕清颜大声道，“您再等等，这事儿已经过去三年，急不来。”
“那你们千万要帮我仔细找啊！”
“婆婆放心。”
“行，我就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有消息我什么时候回去。”
这位寻儿子的妇人是打算耗在州府了。
“婆婆，你家里没什么人了吗？”慕清颜想，这个妇人独自跑来跑去，耳力也不太好，家里就没人挂心陪着？
“三年前，我儿好端端的不见了，我那老头子急出了病，死了！临死前哪，还握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找到我儿，带去他的坟头给他磕几个头。家里还有个女儿已经嫁人了，我不能为了找儿子，耽误了女儿的家事，你说是不是？我这次来找朱大人，我的女儿也不知道，我没跟她说，跟她说她就不让我来了，她不相信还能找到她的弟弟，我相信！我儿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慕清颜安抚过张路的娘，等韩致远清洗整理了一番之后跟他一起来到水德宫巷的聚善堂。
被老鼠咬到的周虎还在这里由吴诚儒随时查看伤情。天色已晚，聚善堂内到处点着烛灯，一派通明。
先一步来到聚善堂的韩四在后院帮着给周虎熬药，由于伤患多，用药多，聚善堂的后院熬药的火炉大小加了好几个，周围一里开外都弥散着药气。
“还在发烧啊！”慕清颜探了探周虎的额头。
“这已经退下不少了。韩四刚把人送来的时候，滚烫的能烙饼！”吴诚儒抽空过来，看到韩致远安然无恙，上前一把将人拽过去，“你小子可算是好好的回到我跟前，来来，让老夫瞅瞅，看到底还有没有藏着什么事儿？”
吴诚儒给韩致远上下全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你小子可真是命大，那口毒气没把你给闷死。”
“吴叔叔，那个叫‘黑生’的毒气会不会自己化解？”慕清颜问。
吴诚儒打了个比方，“就像一团棉花塞进你喉咙里，你要不把它扯出来，能不能自己就化没了？不可能的事！”
“那就是有人帮韩公子把气团给悄悄排除了。”慕清颜确定这个答案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