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刻意误导,条件又单一的情况下,人的第一感觉一般不会出错。”韩致远走到墙边,“这里没有其他遮掩物,人只能藏在墙后,而且诚儒说针稍微偏上斜下刺入,与墙上持平的高度也合适。”
韩四直接翻上墙,韩致远则提着风灯从院门绕出去来到墙后。
墙后是一条青石路,并非隐秘之地,但在夜黑人静的时候,做点什么也不容易被看到。
这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修葺的院墙不高,以韩致远与韩四的个子,伸起双手,再跳一下就能探上墙头,脚再就力在墙上寻个支撑就能翻上去。
“被人清理过!”慕清颜借着灯光,看到从墙头上韩四所在的位置垂下来,在墙体靠下的位置,有两片一高一低被特意擦抹过的痕迹。
他们还是晚来一步。
韩致远往起提了提风灯,从袖中掏出夜光石小人朝蹲在墙头上的韩四丢去,“接着!”
韩四接过夜光石,映照脚下,“这上面也被抹过。”
韩致远将风灯递给慕清颜,避开那片痕迹,顺着旁边的墙体攀上去,探出半个头能看到院内,依靠胳膊肘撑在墙头上,保证最少一只手能够活动,而双脚则依靠脚尖受力撑在墙体靠下的部分,一高一低正好分别对上身边被擦抹过的痕迹。
可是擦抹过的痕迹上下距离高度分别有一尺,韩致远的两只脚尖便分别在这一尺正中的位置,也就是跟他等同身高的人以同样的姿势所在的位置。
韩致远从墙上跳下,拍了拍双手。
“公子,这墙头上也没留下什么啊?”韩四借着夜光石散发出的莹莹光亮,查看韩致远刚给攀过的地方。
“这种石墙本来就不容易留下痕迹。”韩致远道。
漳州附近的山里都盛产花岗岩,所以建造房屋用的石头与别处不同,大多都是从山里开采的岩块,包括垒砌的院墙,也常见是用了花岗岩石,坚实平整,不易粉化搓土,平常剐蹭一下是不会留下明显痕迹的,除非像是身上或者鞋底子沾到什么明显的东西,再蹭到墙石上。不过干干净净的一双手显然不会在墙头上落下什么。
“那这边怎么会有擦印?”韩四不解。
“故意而为。”韩致远注视着墙面。
双手不会留下痕迹,但是两个脚尖由于用力撑过墙面,留下了一上一下两片像是月牙似得踏痕,痕色不重,是他一路上来来回回踩到的污迹。只要走的路多,踩到什么在所难免,所以墙体上被抹擦过的痕迹才是真正的灭迹。
根据人的脚印能够辨识出来的东西不少,比如他去过哪里,身形如何。案犯懂得这一点,所以在知道谋杀行径暴露之后,抢先返回来,将脚印擦除,而且此人很有心计,不仅擦除脚印,还扩大擦抹的范围,连最后根据脚印推测身高的可能都毁掉。
并且,此人对他够熟悉,算中了以他的身高可能留在墙体上的脚印位置,以此位做中间线擦抹出一块高度。这,不是在故意挑衅么?
慕清颜从墙角捡起一块石头,石头的棱角有明显摩擦过的痕迹,“就是这个。”
“早来一步就好了。”韩四从墙头跳下来。
韩致远笑的有点发凉,“我们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林翎的死因。”
发现命案,要第一时间便在命案周围查看。可没有及时意识到命案的发生,便已错过了查看现场的最佳时间。
慕清颜翻转着手中的石头,寻思着,“一双脚尖的印迹非常小,过了今夜就不明显了。案犯是在作案之后便擦除痕迹,还是知道我们识破了谋杀才又抢先折回来做的?”
韩致远道:“作案之后便擦除痕迹不太可能,用石头擦墙会弄出声音,他得等到院子内外确定无人之后才好下手,这段时间他不可能就在这里干等着,如果用无影针杀人是为了掩饰谋杀事实,在他得手之后其实也不会急着这么做,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手段不会这么快识破,也就不在乎这点痕迹在短时间内存在。但现在又赶在我们之前灭迹,是得知谋杀真相败露,我们会返回来查看,才会抢先下手。”
“也就是说,凶手真的跟随我们去了聚善堂,听到我们的话之后才先一步返回这里。”
“那是最早的可能。也可能是在之后听到风声,在我们去义庄的路上,才动手做的这一切也赶得及。”
但不论怎样,对方动手的时间可谓非常及时。
韩致远朝墙上的那片擦痕踢了一脚,“只是抹除一对脚印,还只是脚尖那一点,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力?擦抹这么大片,分明是在向我们示威,此人傲心不小。”
慕清颜的心里很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回可不是我们的老熟人。”韩致远瞥一眼便知道她的心思。
“不是?”慕清颜看向他。
“出手不一样。虽然都在故意挑衅,我们的老熟人是何等潇洒,做了便是做了,我们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何必再隐藏一双脚印?眼前这位呢?分明还在跟我们玩儿捉迷藏,连大概的形体都舍不得让我们猜到,也是小气。”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林翎不是死在“他”的手里。”不知怎么,慕清颜有种松了点心的感觉。
或许,她实在不愿看到每个遇到的人都是因她而死。
“公子,你怎么没有直接从聚善堂来这里?说不准就抓个正着了。”韩四有些替自家公子懊悔。
他家公子怎么可能出这样的差错?
韩致远倒是平常,“我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一路跟着我们,总归甩掉尾巴才好做事,是半路上景彦的话提醒了我,改变主意。”
“他提醒了公子?”韩四不太相信地瞅了慕清颜一眼。
这可是更要上天了,不仅被他家公子收为己用,还能想的比他家公子多?
“是关于无影针有没有淬毒的差别吗?”慕清颜笑了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