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韩致远朝路上走去。
慕清颜便也随后跟上。
“我想起来了。”韩四追着前面二人，“他说无影针没有淬毒，是因为凶手可能并不想让人知道林翎是遇刺而死，所以将那根针刺入被血迹与头发遮掩的太阴穴，隐藏真正死因，可结果被吴夫子发现真相，也就想到凶手会在事情有变之后防备公子查看，特意跑回来擦抹痕迹继续遮掩，公子也是想到如此，改变主意决定先来这里，可是慢了一步。”
“但是，就算公子先打算去义庄，耽误了那么点时间，凶手的行动也还是太及时了吧？林翎遇刺致死的消息才几个人知道？”
“几个人知道？你数数就行。”
韩致远绕回到这户人家的大门，让慕清颜把风灯送回去，顺便跟户主说天亮后去州府结算物损赔偿。
这家人倒是大气，只说不过砸了个花瓶，没那必要，让官府留着钱给聚善堂买药。
慕清颜出了院子，就听韩四还在扳着指头数，“吴夫子，吴稚，我，公子，慕景彦，何四娘……数来数去也就是咱们这几个人，我们不会多嘴，那何四娘也不是个闲话的……”
“你不会多嘴还告诉了何四娘？换做周大哥才是真的不会多嘴。”慕清颜道。
韩四不服气，“何四娘是个热心肠，朱大人都对她很是信任。要不是她从竹林里捡到公子的东西，又带人帮忙，我们也不会翻出埋在竹林里的特大凶案。林翎也是她送回来的，她关心的问了问，我就跟她说了一声，有什么？”
“何四娘跟朱大人谈妥下葬的事了么？”韩致远顺口问道。
韩四道：“谈妥了，就明天。她带着她的拳馆弟子们连夜安排去了。说起来，咱们忙，拳馆的这些人也是跟着忙，最起码从我们到漳州没有休息，也没见他们休息。更何况之前他们也是桂林村火案的受害人，搞得拳馆被毁，听说现在是借住在之前受过拳馆恩惠的人家。”
经过聚善堂，韩致远说再去看看周虎，三人便又轻声轻脚地来到聚善堂的大堂房中。
夜里有的人可能有需要动静，除了各自看护的家眷，还有大夫轮流值夜，这晚是吴稚当值。
吴稚正守在周虎旁边，见韩致远来了，起身低声道，“烧还没退，烫倒是不算烫，可也比平常高，迟迟不退，怕不是好的状况。”
韩致远伸手在周虎的额头上探了探，确实温热，跟之前差不多。
“公子……”
周虎睁开眼，想要起身被韩致远按住，“我们没事儿，你老实躺着。”
“哦。”周虎便不再动，“天都黑了，你们也去睡吧。我也没事了，睡一觉明早就去找公子。”
“好。”韩致远帮周虎掖了下被角，“记着，大夫让你怎样你就怎样。要是让我知道你不肯吃药配合什么的，就赶你回临安！”
“我听公子的。”周虎保证。
韩致远借口回州府衙门休息，出了聚善堂询问送他们出来的吴稚，“状况不好会怎样？”
吴稚道：“伤口没有任何溃烂迹象，身上也不见别的病症，可偏偏头热不退，怕是有毒侵入体内，是毒发初期的反应。毕竟咬到周虎的老鼠与平常不同，受到成长环境与特殊繁衍的影响，对人有意想不到的危害，而这种老鼠我们之前又从未见过，对症用药也没有现成，还需摸索配制。”
“这些话小叔父不想这么早就告诉你们，他说会配出药治好周虎，用不着这么急着下不好的结论，可是我想，还是让你们早些心里有个数。你们也不是那些承不住事的人。”
“知道了。”韩致远隐下一口气，“周虎的情况与那些烧伤患者不同，最好还是把他单独安置吧，多观察一些。吴先生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能够就近观察，又单独安置，只有把聚善堂后的三进院柴房腾出来，条件是差些……”
“行，就柴房，有劳吴先生。”韩致远向吴稚拱手致意。
吴稚回礼，“韩公子客气，你跟我季父是称兄道弟的，虽你我之前素未谋面，但也不必拘礼。”
韩致远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吴稚的肩头，“我怎么会跟你拘礼？好歹我的辈分在这里，逮了你的便宜。你也说了，周虎的状况若真不好，你们也得小心。”
“所以……在状况没有确定之前你们也尽量少见他吧。我们做大夫的自然知道怎样应对，不需担心。”
“你不说，我们大概也不会多来，不少事情忙，周虎这边你帮着安抚住。若实在不行，就给他扎两针让他睡了。”
“好，我看情况。”
转身离开，韩致远脸上的笑意便消散殆尽，三人回州府衙门的路上，脚步都有些沉，走的比较慢。听着更声响起，已值四更。
府衙也是灯火通明，所有人一宿忙碌，找人的找人，查访的查访。
朱熹与主簿书吏在查阅开元寺僧录名册。
“朱大人，可看出什么？”韩致远走到桌前，顺手拿起一本名册。
“自一得大师圆寂之后，八十八年来，时至如今连慧新在内，开元寺一共换了三位住持，第一位法号空得，论辈分是一得大师的师弟，仅做了三年住持圆寂。第二位法号清远，是从外云游到开元寺的僧人，在空得做住持的三年一直随其修行，参悟高深，精通佛法，在开元寺做了有五十五年住持，九十五岁圆寂，现任住持慧新便是他的弟子，已掌管开元寺三十年。”
朱熹放下手中的名册，“换句话说，开元寺从八十五年前就已经不是由其正传僧人掌管，这个清远和尚只是在开元寺修行三年便取代其他一切老僧人做了住持，难道真是那句话，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么？”
“外来的和尚到底会不会念经不知道，开元寺的这个分水岭一定是在一得大师镇妖的传闻发生之后，这个清远和尚的来历应该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