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撒腿就跑。
那人跑到过来冲着院子里喊,“胡牙子,在不在家?小贼都把你家里洗劫了!”
被当成毛贼的慕清颜飞速跑向语口渡。
这个时候,油面胖子跟瘦高男子应该都乘摆渡船去找人了,如果他们发现问题折返回来,也不会想到她就混在语口渡。
午时刚过,浇了一场雨后,天气开始好转,此时太阳当空,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渡口的人不多,有几艘渡船靠岸休息。
慕清颜来到一棵树下,见左右没人注意,迅速爬上树,一直攀到树杈高处的鸟窝旁,然后掏出戒牒和部分契约文书,还从胡牙子的钱袋子里倒出部分铜钱银锭一起裹在油布里,塞进鸟窝的柴草下面掩藏好。
“喂,叫花子,窝里有没有蛋?”树下有人问。
慕清颜低头,见是个衣着阔绰的小男孩,笑了笑道,“没有。”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不信你自己爬上来看。”
“哼!就你得意!”小男孩说着抬脚就朝树干上踹。
只不过力气小,大树纹丝不动。
“里长,小郎君在这里!”一个家仆匆匆寻来,“小郎君呦,你怎么一转眼就跑了,可把小的急坏了!”
“你上去看看,那鸟窝里到底有没有鸟蛋!”小男孩颐指气使。
慕清颜从树上下来,默不出声的朝旁边走。
“你别走!要是有鸟蛋,看我不收拾你这个叫花子!”
“怎么回事儿,我的阿宝?”那边又跑来个身着黑缎子长袍的男人。
“爹爹,这个叫花子欺负我!”小男孩指着慕清颜鼻子一抽干哭起来。
“里长,是小郎君想看看有没有鸟蛋。”那家仆见自家小主人如此不讲理也是无可奈何,“小的这就上去看看。”
“有鸟蛋也被他偷了,我要搜他的身!”小男孩指着慕清颜。
里长看了眼慕清颜,浑身实在脏兮兮,“他身上的鸟蛋已经馊了,爹爹让人在这四处的树上搜一遍,把所有的鸟蛋都给你取来,好不好?”
这时,慕清颜见那个家仆在朝她打手势,让她赶紧走,便也不再理会,迅速离开。
原来,这位就是这一带的里长。
“里长!不好啦!河里出人命啦!”
没走几步,慕清颜就听得有人冲这边大呼。
里长顾不得哄自家儿子,赶紧朝河边急走。
那男孩一听出了人命,马上忘了鸟蛋的事,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跑过去。
“小郎君!”家仆又得连呼带叫地追人。
很快,正午安静的语口渡被吵醒,岸边陆陆续续多了人,远处的摆渡船也朝这边靠近,在被指出发生人命的河中央,水染红了一片。
就是这散开的血水指点渡船上的人,这里出了事。
很快,靠近血水的渡船上,船夫跟船客一起从水下打捞上来两具尸体。
“这不是胡牙子?”
慕清颜凑过人缝一看,可不就是那个油面胖子与瘦高个男人么!
里长明显被惊到,盯着两具尸体愣住,“怎么是胡牙子?”
“小郎君,看不得,看不得!”追上来的家仆赶紧拦住那个男孩。
“看他们身上,是被人给刺死的,好几个血窟窿,真是狠啊!这是得罪了谁,下此重手?”
“一、二、三、四、五!每人五刀!”
“快!快去报官!”里长终于缓过神,吩咐身边的人。
有腿脚利索的,说话间便往县衙跑了。
“哎呦!真是太可怕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作恶,简直无法无天啊!”
慕清颜往前挤了挤,距离那两具尸体近了些。
里长家的儿子在家仆手臂上狠狠咬了口,趁家仆手劲儿一松,跑到尸体前,“好整齐的五刀!”
说他不懂事也好,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里长家的儿子可是比里长胆大多了,站在他爹跟前,对着两具尸体比划,“上面两刀,下面三刀。”
“赶紧把小郎君送回去!”里长的脸色变了又变。
“是,里长。”家仆揉揉被男孩咬过的手臂,上前一把将男孩抱起,“小郎君,请跟小的回家。”
“不嘛!不嘛!我还要断案呢!”
任凭小男孩拳打脚踢,都被家仆忍着给扛走了。
慕清颜注意那两具尸体,里长家的这个吃了熊胆子的儿子说的没错,这两个人中刀的位置,跟临安替他叔父去死的那个人中刀位置完全一样,不同的是这两个人中的刀大概是长短不同,没有穿透身体。
可是能刺出这种刀法,肯定不是巧合。
这两个被她骗走的人竟然在旧县河遇害,死状还与“叔父”相像!
还有点不同……
慕清颜心里想着,便不由地向尸体靠近。
“你这个叫花子想做什么!”旁边有人呵斥。
慕清然猛然醒悟,自己此时并不适合做想做的事,只得停步。
她想查看一下,是否可以分辨出这两个人真正的死因。
按照两个人赶往语口渡的时间,他们早应该乘船远去,可是却在语口渡发现尸首,说明他们在来到语口渡之后就被杀。而直到现在才被人根据河中散开的血水发现尸首,则又说明,他们虽然身中五刀,但是并非因这五刀而死,因为在中刀之前他们已经断气。
先死后挨刀,没有血水飞溅,出血慢,血水也就在河水中扩散的慢,所以推迟了被人发现的时间。而行凶的过程丝毫没有被人发现,两个人也是悄无声息的便沉尸在语口渡。
周围的人不停地议论这两个人死因。被叫做胡牙子的油面胖子除了跟人牵线介绍活计,自己平时在当地捕鱼为生,大家都认得。与胡牙子一起的那个瘦高男人就面生了。
有人说,不知是胡牙子什么时候跟人结了梁子,仇家寻上门。有人说,胡牙子是被那个陌生男人连累。还有人说胡牙子是要跟人出门,半道上碰到劫财害命的,因为有胆大的在这俩人身上翻了翻,没见有钱袋子之类值钱的东西。
里长在旁边走来走去,默不作声。
他心里慌啊,这胡牙子一死,他以后还怎么拿到那些女孩子的俸钱给他们家人?隔着胡牙子,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那些雇主联系啊!没钱给她们的家人糊嘴,迟早要闹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