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牙子,你说,是不是你眼红胡牙子生意比你做得好,想除了他自己霸占咱们这一带的牙行生意?”有人半开玩笑问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
“使不得,使不得!这玩笑可使不得!”被唤作陈牙子的人赶紧摆手。
正在一边愁着脸的里长循声朝人群中的陈牙子看了眼。
只是这一眼,慕清颜便懂了。陈牙子肯定就是周虎看到的那个昨夜在里长家吃酒的牙子。里长是陈牙子与胡牙子的中间人,间接把陈牙子介绍的人转手卖给胡牙子。
陈牙子肯定不知道里长背后的人是谁,而胡牙子这么做,则是借用贪财的里长掩饰自己不为人知的勾当。
这下,胡牙子一死,里长可是愁了!
慕清颜默默地走开,按照留下的那五份人在旧县与长溪的契约中提到的地址,像个真正的乞丐似得跑到天黑,终于把那这五户人家都找到,将五份契约分别偷偷地塞进他们家的门缝里。
然后就守在才溪乡最后一家附近,也就是一家同时有两个女儿被拐的那户,蜷在墙角凑合了一夜。
鸡刚叫过,那家院中就有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得有个男人惊叫,“他娘,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哎呦,这不是春娘跟秋娘的契约文书?怎么掉到门口了?是不是咱家夜里进了贼,我去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妇人说着就朝屋子里走,不一会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爹,不对啊!春娘和秋娘的契约文书还在家呢?这……这又是哪儿来的?”
夫妇二人不认得字,可照着对比也能看出来,两份四张契约上的字迹与画押都完全一样。
“这契约文书怎么会跑到咱们家?该……该不会是孩子出事了?”妇人紧张起来。
“娘,娘,姐姐们出什么事了?”两个正在睡觉的男孩被吵醒,趿拉着鞋跑出来。
“娘子,你先别急,我去找陈牙子问问。”那人将契约文书揣起来匆匆出了门。
这时,慕清颜已经跑到村口,正在赶早出门的村民跟前宣扬自己昨日午时在语口渡的所见所闻。
“小叫花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本姑娘可是亲眼看见两个死人从河里被捞上来,其中一个是牙子,浑身是血,中了五刀呢!”慕清颜伸出五根手指,朝众人晃晃。
“牙子?哪个牙子?”那户人家的男人赶来正好听到。
慕清颜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这我就不记得了,好像姓陈?”
“陈?”男人色变。
慕清颜又挠挠耳朵,“又好像姓胡?还是姓张?不记得了,哪儿记得那么仔细!想知道,你们去衙门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男人匆匆离开。
慕清颜也跟着跑到县衙。
知县大人不在衙门,听说是去了语口渡。
慕清颜来到距离衙门最近的一条街上,混到商贩旁边,听他们议论说,昨日把两具尸首拉到衙门之后,知县大人就已经升堂问审。住在胡牙子家附近的人,发现胡牙子二人尸首的人,还有语口渡里长等等全都过堂回话。
胡牙子家所在的位置比较偏,远离市集,拐进路口还是个死巷子,这条巷子上的宅院基本上都是各种仓储,有茶庄,布庄,还有药铺存放收购草药的地方等等,平时每家也就是派人轮流看守,职责所在,不像普通人家会经常进进出出,虽然都认得住在巷口的胡牙子,可闲话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只有一个人说午时后看到胡牙子家进了贼,是个乞丐。不过当时有人又亲眼目睹胡牙子跟人一起去了语口渡,乞丐趁家中无人行窃这种事也很常见,并没有被知县大人当回事。
问来问去,知县大人也没问出个结果。谁也没见胡牙子跟人上的是哪条渡船。今天知县大人去语口渡,肯定就是盘问那些船夫去了。
不过慕清颜肯定,在那些船夫当中也肯定还是问不出什么。
韩致远都破不了的“五刀案”,上杭知县怎能查得到真凶?
反正是该死的人死了,慕清颜倒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几家人见到契约文书之后去找陈牙子询问,最后陈牙子肯定会去找语口渡里长,里长顶不住就得把胡牙子交代出来,到时候这桩人命案可就有了进展,不知道知县大人就此查询下去,能不能找到那些被拐卖的姑娘?从而能否从上杭县这边惊动到开元寺,与漳州府那边呼应,进一步破获开元寺的秘密?
慕清颜又朝县衙去,她想知道李刚母子现在怎样,盯上了一个出门办事的衙差迎上去,笑嘻嘻地问,“这位差爷,等等!”
衙差见是个脏兮兮的叫花子,嫌弃的退后一步,“干什么!”
“那个赌棍怎样了?”慕清颜眨眨眼。
“哪个赌棍?”衙差被慕清颜神神秘秘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
“就是那个拖着他娘来讨赏钱的,他肯定是想诈骗官府赏钱,不是真的知道通缉犯的线索吧?我跟伙伴们打了赌,要是赢了,他们讨下吃的都得分给我,差爷,您快告诉我!”慕清颜故作兴冲冲急不可待的样子。
“去去去!少捣乱!”衙差挥佩刀把慕清颜推开,“哪儿来的赌棍!什么讨赏钱的,想打主意打到衙门来,找死是不是!”
“没有?我亲眼看见他们击鼓之后进了衙门,差爷,你可别骗我。”慕清颜抬袖蹭了蹭鼻子,“我要是输了,可得把吃的分出去,亏大啦!”
“我说你这个叫花子是不是真欠揍?”衙差准备拔刀。
“别别别!”慕清颜赶紧退开,小声嘟囔,“没有就没有。”
“哼!”衙差冷哼一声,大步走开。
慕清颜蹲到墙角去想,这衙差出口就不承认有这对母子,是对她这个叫花子谨慎,还是他不知道呢?
两枚铜钱滚落到脚前,慕清颜抬头,见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刚刚走过。
这是真被人当做乞丐了。
慕清颜笑笑,捏起两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