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就足够。”韩致远合上册子。
“这就可以了?”裴主簿诧异。
韩致远将册子卷成纸筒握在手中,“我先去仔细看看。裴主簿辛苦了!”
“大人!”
韩致远刚出门,碰到匆匆返回来的廉辉。
廉辉扫了眼韩致远手中的册子,跨进二堂门槛,“大人,那帮地主暂时都退了,还留下话说,官府需要借钱,他们随时恭候!岂有此理!这帮人就该被抄家没收全部家当充公!”
“先不要理会他们,由着他们去。”朱熹道,“我们暂时停止派药,倒是不再需要太多的钱,目前筹借的这部分还够维持。”
“停止派药?”
廉辉与主簿刚刚知道这个决定。
“这……不大好吧?我们不论出自何故停止派药,在百姓当中怕是会不满生事。”
停在二堂门口的韩致远道:“我们可以老实说,府衙库银早已为买药体恤伤病花光,也收不到捐资,漳州的大地主们把着自家的小金库不放,不仅趁机要挟官府,发灾难财,还要将所有染疾之人与家眷全部赶出城,丢到黑风岗!”
“对!让百姓们都去讨伐这帮地主去!”廉辉一拳击在掌心。
“可是这么一来,会不会发生难以控制的冲突?到时候漳州的场面更乱?”裴主簿担心。
朱熹道:“本府只得请调城防营官兵负责治安。”
“大人,如今不论到底怎样,在众人看来漳州是爆发了疫疾,尤以龙溪县最重,向其他各县蔓延,这种情况下,让官兵帮助封城可以,若是让他们进城维护治安,怕是不会答应,毕竟这等于是白白送命啊!”裴主簿摇头叹息。
漳州城防营其实是福建路地方左翼军统制分派到漳州的戍守军,有三四百人,归左翼军调配,州府无权管辖干涉。
“不能动用官军封城,否则漳州就会彻底沦为一座孤城,内外断了联系,就是彻底被扎进了布袋!”韩致远道,“哪有疫情还分人?这么简单的事只有冲昏了脑袋的人才看不清!”
“那怎么办?”廉辉问。
韩致远轻笑了一下,“开元寺不是漳州百姓心目中的救命稻草么?漳州发生这样的灾祸,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香火钱总该吐出来普度众生才是,为今之计,也只有发自‘忏悔’,去求求慧新大师这尊神了!朱大人,还得委屈您老做这个主。请开元寺设法将鼠妖,疫情都给镇住。”
“请开元寺僧人?”裴主簿眉头皱起,“开元寺内外发生两起重案未明,又接连发现了一条水下暗道,还找到了那沉入水沟底下的两块失踪的迎客石?这一切发生难保真与开元寺有关,又怎能再去请他们出面?”
韩致远问:“裴主簿的意思是,开元寺在漳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
“总之定有可疑,这时我们再去找开元寺的人不合适!”
“朱大人的意思呢?”
朱熹想了想,“如果能够将漳州百姓的注意引到开元寺身上,倒也不失为拖延之计。”
“朱大人懂我。”韩致远向朱熹拱手作了个揖,转身离开。
“大人!”裴主簿一脸忧心。
朱熹摆摆手,“停止派药,将百姓们的不满引到对开元寺的寄托上去。是目前唯一阻止生乱的办法。本府亲自上登高山,廉辉,你去准备知州出行仪仗。”
“大人,以官府之名如此招摇,不妥啊!”裴主簿拱手劝阻。
“有何不妥?以前历任官吏不仅入开元寺祭拜,还带有丰厚的供品。本府此时是再拿不出一文钱的香火钱,唯表一心虔诚忏悔,怎说是招摇?”朱熹看向裴主簿,苍老的眼皮重重地垂耷下来,“本府终究还是妥协,让你们失望了!”
“这不是妥协,只是‘为今之计’!”廉辉拱手,“大人用今日委屈争取城中百姓安顿,是大义!卑职这就去准备。”
“师父,暗鹰传回消息,说朱熹要带人来开元寺忏悔,并请师父做法,铲除鼠妖之乱。”明昌将刚刚收到的消息禀知在方丈寮打坐的慧新。
慧新缓缓地睁开眼,“忏悔?分明是刁难!”
“暗鹰也是这么认为,要我们准备好应对之策。”明昌道,“这个时候,开元寺都陷入乱局,哪里有什么心境做法!何况这鼠妖之乱可非开元寺能够驱逐。朱熹心里清楚的很,想带着漳州人看我开元寺的难堪,让开元寺做他转移麻烦的靶子,也真够阴的!”
“这招怕是韩致远最先提出。朱熹一到漳州便与开元寺势不两立,怎能想到委屈服软?只有这外来的韩致远能够想得明白。”慧新冷笑。
明昌不解,“可是朱熹之前不是也答应等募捐够香火钱之后,登山祭拜?”
“只是说说罢了,搪塞人的把戏!那帮地主不出资,就凭一些穷的叮当响的人折腾,什么时候能捐够?多少才是个够?何况现在都治病买药紧着保命,谁还有钱捐资?”慧新站起身,“还有上杭那边现在怎样?”
明昌回道:“已经派人去通知,不过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
“还没有回复?这都多久了?
“是……比平时晚一些。可能是受疫情影响,出入城门不太方便吧?弟子听说朱熹虽然没有下令封城,但是周边州府县府都拒绝漳州人出入,不约而同的将漳州孤立。”
“你再派人去探探,看上杭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此时绝不可只凭猜想。”慧新交代。
“是,师父。”明昌又想到,“哦,暗鹰还透露韩致远查看开元寺年月纪事,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年月纪事?他想知道什么?!”慧新目光一沉。
“可能是发觉到我们的秘密,之前他不是问过师父关于清远住持的事?”
“朱熹不是也一直认为开元寺有问题?可问题在哪儿,谁能说得清?韩致远刚到漳州几天又能够知道多少?等到上杭那边消息传回,便准备动手!”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