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洗马河上的金水桥,继续向南直走,便是抵达天庆观最近的路。
韩致远到了天庆观已值午时,观外并没有什么闲杂的人,由一队面生的衙役在守着,估计是龙溪县衙的公差。
见韩致远要进天庆观,公差们不认识他,“这位公子,请回吧!天庆观暂时不接受香火,也不接受捐资。”
“我是来看望何四娘他们,是否还在观中栖息?”韩致远从门缝看到观中一片打杀过后的狼藉凌乱,观里的道士正在清整。
衙役皱皱眉,“天庆观出那么大的事你没听说?何家拳馆几个生病的弟子是在天庆观养病,另外的弟子与歹人交手有的受了伤,尤其何四娘伤势最重,早就被弟子们护送到医馆去救治了。别说他们,我们的弟兄都伤了好几个!”
“四娘受了重伤?”韩四惊问。
“是啊,伤势可不轻呢!”衙役指指另一头,“所有受伤的人都就近送到那边的药铺子。”
“你先去看看,我进观里瞧瞧。”韩致远回头对韩四说。
“是,公子。”韩四马上便去寻那家药铺。
然后,韩致远又转向衙役,“差哥,何四娘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你这人问的不是废话?当然是跟歹人交手的时候。”
衙役相互望望,心里想这位看起来仪态不错的公子该不会脑筋不够使吧?
韩致远无视掉衙役鄙夷的眼神,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是在你们听闻天庆观出事赶来前还是后受的伤?或者是漳州府衙那边的人赶来前后?”
“你要这么问……那就是在漳州府的人赶来之后。”答话的衙役盯着韩志远,眼珠子一转,“哎?你到底谁啊?问东问西的!”
“韩致远。”
“哦——”衙役恍然,“你就是把拳师们都叫到开元寺去的韩致远?”
“这消息还传的挺快。”
“那当然,朱大人带拳师赶到天庆观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这开元寺真是黑的?”
“是黑是白你们现在还不清楚?”
“不敢相信。”众衙役齐摇头,“开元寺不是有一得大师,怎么就成了黑的?”
“一得大师已经死了近百年!”韩致远从两个衙役之间走过,上前将微敞着一些的天庆观的大门推开。
见有陌生人来,里面的道士都停下手,向门口望去。
墙上、树上、地上,随处可见刀剑砍划过的痕印与落下的血迹。
“这位是韩致远韩公子。”跟着进门的衙役介绍。
“韩公子又怎样?来晚了!”其中一个像是主事的道士冷哼一声。
其他的道士继续清整,无人理会。
“韩公子,若非何四娘逮住了开元寺的贼,你也还不知道我们天庆观无意中被当做杀人场吧!”那名主事道长冲着韩致远一甩拂尘。
“以燃香散毒,必须有天庆观这样的香火条件。不知一开始哪个最先提出在天庆观募捐?”韩致远问。
“这是官府与韩公子要查的事,天庆观的清白,还请你们做主。”主事道长又是一声冷哼。
衙役帮着回答,“这件事朱大人先前也问过。百姓们当初为供拜开元寺募捐,互相商议,这天庆观也是他们商议之后定下的,若细追究谁先提出,真不好说。”
“那帮杀手可都被拿下?”韩致远又问。
“拿下是拿下,不过差不多都咽了气。他们硬拼,我们要是手下留情,死的可就是我们!”
“也就是说,都死了?”
“差不多吧,确定断了气的都被我们龙溪县衙抬走,还存着一点儿气的由朱大人带走,不过我看怕是也活不下去,不一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
“师兄!师弟!”
正说着,有人边哭丧着喊边跌跌撞撞地冲进天庆观,仿若没有看到院中的人,直接朝后面的寮房跑。
筐子?
韩致远认出那人,疾步跟过去。
筐子的腿脚似乎受了伤,跑起来有些瘸,韩致远几步追上,“发生了什么事?”
筐子一见是韩致远,二话不说便挥拳砸去。
韩致远闪身避开,侧手将筐子的拳头抵住,朝后反背。
筐子本就不灵便的腿脚闪了个趔趄,被韩致远抵在前面的树干上。
“放开我!放开我!”筐子奋力挣扎。
韩致远见他难受,将其甩开。
筐子退到一旁,回身指着韩致远哭骂,“是你!是你害死四娘!”
“何四娘死了?!”
韩致远没有惊愕,只有愤怒,如大雨倾盆般的怒意铺天盖地落了他一身。
本来在漳州府的人赶到之后受伤就已经不妙,人还死了!
为何四娘默哀,也为他自己暗道一声“好运”。瞧瞧筐子如此怒腾腾地视自己为敌的样子,就知道他料想的结果在按照更甚一筹的力量实现。
“四娘死了?”跟上来的衙役双脚僵硬地停杵在韩致远身后。
又听得那主事道长念了声,“无量天尊!”
“死了!是你害死了四娘!是你韩致远害死了四娘!”筐子嘶喊着再次朝韩致远冲过来。
韩致远退到衙役身后。
“韩公子刚来,怎么就害死四娘?”衙役把筐子拦住,“有话好好说!”
韩致远定神看了眼筐子,没等他的解释,便转身先一步离开天庆观,向药铺的方向赶去。
“公子!”半路,被返回来的韩四拦住,“公子,你这是要去药铺?快别去了,去了也是找不自在!何四娘一死,何家拳馆的人都被疯狗咬了!”
“何四娘彻底咽了气?”韩致远问。
“公子已经知道了?”韩四一愣,继而恍然,“是筐子回天庆观说的吧?是,何四娘断气了,就在我的眼前!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死了。”
说起来,韩四也是为之悲切。何四娘虽然比他们年长,可那爽朗又热情的个性,相处起来就像是兄弟一般,虽然只是相识短短几天,却是够相交的朋友。
韩致远抬步向前。
韩四紧赶着将他拦住,“公子,你不要去了!何四娘一死,他们把账都算到你的头上,说是你只顾着剿开元寺讨功,不管天庆观的人死活!说要是拳师都调到天庆观来帮忙,何四娘就不会被伤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