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韩致远停下脚步。
这就是他在天庆观的时候便已料到的结果，用何四娘的命给他一锤重击，让他失去在漳州指手画脚的资格。药出问题的事还没算，便先用何四娘的一条人命否定他集结拳师查抄开元寺，刚为自己挽回几分信任的小小胜利。
一步赶着一步，对方随机应变落棋的速度非常快，快到那个人就在他们当中，随时可以做出决定，而省去了传信往来的时间。
“公子有公子的思量，总不会无视性命。我看这情形，像是有人故意生事针对公子。”韩四道。
韩致远抬手拍拍韩四的肩膀，“好样的，不愧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
韩四抱拳，“为公子这声兄弟，我韩四任何时候都相信公子，唯公子之命是从！”
“好，那你陪我一起去药铺。”韩致远道。
“公子，你明知他们……还要去讨这个嫌？不如等他们冷静下来，现在那帮人真的跟疯了似的！”
“我不去，他们就不会找我了么？”
越过韩四的肩膀，韩致远的视线投向前方。
不见人，已闻声。
“跟我从别的路绕到药铺，我要尽快检查何四娘的尸身。”
二人趁还没有人从街口拐过来，迅速躲进侧边一家虚掩的门内，悄悄溜着这家的院墙边，绕到后墙。
韩四先攀上墙头，见四下无人，招呼韩致远，“公子，快！”
韩致远翻墙跳下去，跟韩四绕路来到药铺。
药铺里除了大夫与伙计，没有其他人。
“公子，他们都是找你去了。”韩四低声道。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药铺的人认得韩四，“你不是韩……韩公子身边的人？”
这人刚刚在药铺挨骂逃跑了。
“我要见何四娘。”韩致远推开挡在身前的韩四，径自朝药柜侧边的那扇门大步走去。
“喂，公子！”
药铺的伙计急着追去阻拦，被韩四一把扣住，打了个转推搡到旁边的大夫跟前，“靠边儿，我家公子要查看何四娘，误了事你们担待不起！”
另外一个小伙计见势想溜出去，又被韩四拦住，将药铺的大门一闭，插上门栓。
药铺里一个大夫两个伙计被手中持刀的韩四吓的不敢动。
从侧门进入是药铺的里间耳房，左右架着两张为重病患者提供的躺床。此时只有何四娘一人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被子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床前的地上丢了不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血布。
韩致远上前，将遮头的部分掀开。只见何四娘口目微闭，面色略显苍白，唇角溢出些许血渍。
桂林村失火，死了拳馆的弟子，之后何四娘便一直着素装，头发用白帕裹着包髻，而此时头发凌乱的散着，还沾着粘稠的血。
被子再往下掀，何四娘的肩部与腰部分别中刀，血色染红了她的大半身。
韩致远轻轻将何四娘的衣衫拨开，揭掉包扎伤口的布。
腰部的伤口从腰侧斜划半尺长，寸许深，比较重，但并非致命部位。而肩部的伤为锥尖形兵器直刺入，虽然也挺深，几乎贯穿肩头，可也不足以致命。这个兵器应该就是开元寺棍僧所用的改造过的棍棒了。
也就是说，这两处伤原本只是天庆观的衙役所说的重伤，但是送到药铺救治之后，却不治身亡。
“韩四，让大夫进来！”韩致远冲外面喊了一声。
“去！”韩四冲大夫偏了偏头。
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来到耳房，俯身哈腰，“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韩致远指指何四娘的腰部与肩头，“这两处伤，你救不了？”
大夫看了眼何四娘，颤巍巍地道，“按理说，这两处并非要害，只要包扎好，堵住血口不该致命。可何四娘她……她死了，大概……大概是她的身体经不起失这么多血。”
韩致远也是见过不少伤势的，“失血是不少，单从天庆观送到你这药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个失血量，别说是对于一个经常练武强身的，就是普通人也可以坚持承受，谈何经不起？”
大夫抬起了头，“公子，你……你不能这么推卸责任。我……我可是在尽力救人，何四娘她没经得住，不能说是我害死的！”
“也就是说，你也认为何四娘不该死。”
“当然不该死！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哪！”
“我再问你，除了受伤失血而死这个缘由，何四娘的死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大夫指指何四娘，“这人不就在这儿么？除了那两处伤，公子可见其他地方有问题？”
“嗯，还有几处淤青。”韩致远道。
“打起架来，碰个淤青也是常事，总不至于致死。”
听大夫这么说，韩致远不再问话。表面上看何四娘的身上自然没有其他问题，他只是从大夫口中了解一下看法，也就是说，在这个大夫眼里，何四娘只是受了重伤，死也是件出乎意料的事。
所以，一开始并无人要何四娘的命，何四娘的死是在她被送到药铺之后发生的改变。
韩致远对这个大夫不再抱其他希望，这个时候若是吴诚儒在就好了。不过他也知道，他没有等吴诚儒的时间。
他必须尽快找到何四娘真正的死因，否则等那帮人寻回来，他就没有靠近何四娘的机会了。
韩致远折身继续在何四娘身上查看。
想到林翎的死，韩致远去查看何四娘的太阴太阳二穴，将头发仔细拨开，并未看出有针扎入。然后又检查何四娘身上的其他致命穴，边查看边问大夫，“除了何四娘，其他的人伤势都没什么大问题？”
大夫道：“都是一些刺划的浅伤，包一包就没事儿了。”
韩致远暗自冷笑，其他不如何四娘的弟子都能坚持拼打下来，偏偏何四娘挨了这么重的招，还是在漳州府衙的人赶去增援之后！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药铺的大门被敲地咚咚咚的响。
何四娘还在这里，肯定是她的弟子返回来。
韩致远不作理会，将外面全部交给韩四应对，抓紧时间查看何四娘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