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蹲到墙角处边吃包子,边听旁边茶摊的人说话。
“听说了吗?漳州现在闹疫病,两三天就死了不少人!那埋尸的黑风岗都竖起好多座新坟。”其中一个茶客放下茶碗道。
慕清颜心底一个咯噔,漳州爆发了疫病吗?她跟周虎离开的时候是借了个病死者的棺材,可那时就死了两个在聚善堂的伤患,她跟周虎都是假的啊,何况吴诚儒不是已经紧急配制预防疫病的药,就算再有人不幸染病,也不该像这个茶客所说的那般严重,遍布漳州吧?她不过才离开漳州三天而已。
另一个茶客的问话也代替了慕清颜的疑问,“真的假的?怎么好好的闹起了疫病?”
“真的!我连襟的弟弟家的娘子的娘家就是漳州龙溪县人,全家刚刚投奔到他弟弟家,连人带大包小包的挤满了院子,住不下,还借他家住。听他们说,还有不少人从龙溪县那边跑出来避难。”那个茶客说的像真的一般。
同坐的几个人跟着骇然询问,“这……真有疫病,那漳州的人跑到我们汀州来,会不会传给我们?现在看着他们没事儿,会不会已经种下病根?”
“所以,我那连襟没答应,还劝他弟弟不要管,为这事儿弟兄妯娌的吵翻了天。不信你们去瞧瞧,现在说不准还在吵。”那茶客指指街头的另一边。
“人命关天哪!别说他家兄长不答应,就是左邻右舍的怕是也不愿意。”有人附和。
“哎呦,我大嫂也是漳州人,我得回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亲戚来投奔。”有个茶客起身,匆匆离去。
看情形是真的。
慕清颜见那几个茶客付了茶钱之后一一离去,将最后一口包子送进嘴里,从墙角站起身。
刚准备走,瞟见有个人正从那边的包子摊走开,似乎朝她这边瞅了两眼。
毕竟身上有“鬼”,慕清颜格外小心,缓步走到路口,折向朝北拐去。倒是没有感觉到被人跟踪,不过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若是高手的话未必能够察觉。
慕清颜继续向前走,又到了一个岔口,见几个孩子在旁边的空地上玩儿泥巴,便凑过去蹲身观看。
此时她正好隐在拐角,一边看着孩子们嬉笑,一边竖起耳朵听路上的动静。
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街角的另一边,也就是她刚刚走过的路。
没有人从路口走出来,脚步声却突然不见了。
有人藏在岔口处,或许正探出头露出两孔眼睛看着她!
慕清颜装作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的样子,背对着岔口,跟几个孩子一起玩了阵子,又问孩子们讨了块泥,方又起身离开。
手里揉搓玩耍着泥巴,蹦蹦跳跳地继续走,看起来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叫花子。
一路朝北,是通往旧县的方向。装成讨吃讨喝的乞丐,也不好寻个面善的人家搭车,慕清颜让自己尽量保持着轻松随意的样子。心下琢磨,不知是注意到她在县衙旁打听敲鼓的人,还是被那个叫五哥的人认出来……也或者是在语口渡杀人的凶手!
胡牙子二人先死后中刀,这样的行凶手段,若不是那个人本人在作怪,便是另外一个冒充者不知存了什么目的。
前两类人,必然要躲开,杀掉胡牙子的人……她也要躲开,躲开任何人,她的行踪才足够隐秘。
从上杭县衙所在的郭坊到旧县,中间要经过一段无人居住的官道,必须在离开郭坊之前寻机会将尾巴甩掉,否则等上了不着村店的官道,不知道是否会发生什么事。
“快!把这些药赶紧都装车!快点!”
慕清颜经过一个药铺,见药铺掌柜正招呼伙计往马车上装药草,一大包一大包的药草都从药铺扛出来,堆放在门口。
“刘掌柜,你家这药铺不开了?”有人问。
刘掌柜笑眯眯地捋着胡须,“我要是不开药铺,还怎么收这么多药?”
“是啊,你家药铺的药可真够多的。”
“这都是我把其他药铺的药收在一起,还有你们这些闲来无事,上山采药攒下的存货,都在这儿!”刘掌柜拍拍身边的药包。
有人恍悟,“我知道了!刘掌柜,你这是不是要往漳州那边倒卖药草?听说那边闹疫病,这都是对症疫病的药吧?”
刘掌柜笑而不语。
“看来是真的!刘掌柜,你这一下可能发不少财。”
刘掌柜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我收购这些药草也是下了不少本儿,加上运送的路费,打通关节的开销,下来也赚不了多少,还没有别人送到我这药铺来省事。”
正说着,又有人背着筐子跑来送药,“刘掌柜,我这儿还有一筐苦参,收不收?”
“当然收,有多少要多少。跟我过称。”刘掌柜带着那人进了药铺。
“刘掌柜,我说咱们自己还是留着点好,别给都卖到漳州去。”有人担心,“万一咱们汀州这边也遭到什么,搞得无药可用。”
“杞人忧天,瞎说什么!”刘掌柜回头瞪了那人一眼,来回挥了几下手。
“就是,你可别乌鸦嘴,我宁可刘掌柜赚一笔漳州人的钱,也别赚咱们汀州人的生意。”其他人也都开始责怪。
很快,刘掌柜就跟那个人结算了药钱,将那筐苦参打包。
“快点!快点!这可是救命的药,耽搁不得,快点!”刘掌柜急着催促伙计,自己却不肯多出一把力。
说闲话的人自然也没有帮别人发财的意思,摇摇头散了。
几个乞丐在墙边探头探脑。
刘掌柜朝他们瞪去,“看什么看!药也想偷,吃不死你!”
“刘掌柜,恭喜发财。看你很急,我们帮你搬药草,你赏我们几文钱就行。”慕清颜笑嘻嘻地走上前,“我们帮你抢了时间,你该不会连几文钱都舍不得掏吧?我们出了力气,好歹让我们买几个包子吃。”
“十文钱,你们肯干?”刘掌柜看向那几个乞丐。
“干活才给十文钱,还不如我们去讨要的容易。”几个乞丐不情愿地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