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问：“知道白天县衙从语口渡又带回的两具尸体是什么人吗？知道县衙正在寻找的涉险谋害那两个死者的乞丐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吗？”
阿奎看着慕清颜，摇摇头，“老黑收下的生意，我有许多都不知道缘由。”
慕清颜告诉他，“那两人是母子，家在旧县乡李子村，男的名叫李刚。在你爹的案子里，死掉的那个女子就是他的妹妹，李红。”
“什么？”阿奎意外至极。
“当年你娘对案情知道的也不是完全详细吧？”
一桩有问题的案子，肯定会有许多刻意遮掩。
“娘只知道，遇害的女子是汀州人。可汀州这么大，我来到上杭的时候距案发又过去近十年，对于她家人来说已经有人偿命，事情也算过去，怕是也不想再提伤心事，十年前的事怕是就沉了……可是，我曾把我爹的案子告诉老黑，凭他的关系，就算过去十年他也应该能够打听到谁家的姑娘出过事，原来他们就在上杭，老黑更没理由丝毫不知！”阿奎起身，抬脚朝凳子狠狠地踹去。
凳子“咚”地摔倒在地，似乎震的整个地板都在响。
“老黑！老黑果然是瞒着我！”阿奎对沈知县有多恨，此时对老黑的就有多怒，“那个乞丐就是你，你就是因为知道他们的事，所以才被县衙的人追捕？”
“是，我正好在李刚家歇脚，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勾起李婆婆的心事，说起了她的女儿李红，现在又听了你的事，正好可以合对起来。后来，他们母子就莫名其妙地死在语口渡，而我在李子村被那个叫五哥的抓住，他们人多势众，我没有逃掉的把握，就故意装弱被卖给胡牙子，然后再从胡牙子手中逃走，胡牙子在语口渡河上被杀，为了躲避嫌疑我又假做乞丐，得知李家母子也死在语口渡，便跟到县衙，结果被人起疑，便再次改换了模样。”
慕清颜的话没有说全，但说出来的都是真的。
阿奎似乎想明白了，“你让小四讨衣衫跟剑是障眼法？”
县衙的人在找一个女叫花子，或者是手拿戏剑假做男子的可疑之人，其实她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也不会被人注意。
慕清颜不会承认自己是在知道老黑此人的特殊之后才又有所改变换了装束，笑了笑，以早有准备的口吻点头道，“是的。”
她现在就坐在阿奎的面前，除了让自己看起来信心百倍，镇定自若地周旋，再无他法。
“你怎么会在姓李的他们家？他们又怎么会跟你提起旧事？”阿奎抓住了新的疑问，双手撑在桌面上，紧紧盯着慕清颜。
“因为我要从旧县李子村的路上进紫金山，他们就住在李子村。李子村的情形你这个在上杭呆了许多年的人应该比我清楚，李家母子是李子村少有的住户之一，就当是我故意找他们打听情况吧。二十年前，李红出事的时候差不多就我这么大，我的出现勾起了她的思女之情，便顺势聊起了旧事。”
说的本来就是真事，慕清颜非常坦然。
“你要去紫金山？送死去？”
“知道沈知县并没有真的因闯入紫金山而死，你就没有想再去紫金山看看，或许那里有关于沈知县下落的线索呢？”
“不，不可能。”阿奎摇摇头，“沈向阳没死，可之前那么多人有去无回，而且沈向阳是真的一整块背上的皮都被撕掉，伤是真的！他死有蹊跷，但紫金山的事也不假。曾有人不死心，想寻找那些进山人的下落，募集重金请老黑设法查探，被老黑拒绝。紫金山连老黑都不敢碰！”
“对，就因为有你们如此深信，所以这十年来再无人轻易从旧县踏入紫金山，进山的路还在，但成了死路。你要说连老黑都不敢碰紫金山，那是你过去的看法，现在你该重新考虑这件事。”慕清颜看看手上的两页纸，“麻烦你找来纸笔让我把它誊抄一份。”
阿奎的身子向桌子对面倾了倾，“我明白了，其实你不是冲着沈向阳跟他的遗物来的，你根本的目的是冲着老黑，冲着老黑身后的主人！”
慕清颜朝后靠了靠，抬头反问，“这有什么差别？老黑知道沈向阳的下落，冲着他就是冲着沈向阳。而且，这个时候老黑想要关了茶馆回老家去享清福，你觉得到底因为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
楼下茶馆的门被人重重地捶打，有人在喊，“阿奎哥！”
“这两张纸你先收了。躲在这里别出来！”阿奎迅速拿起灯，出了隔间。
“来了！”阿奎下楼打开门，“黑爷？”
“阿奎哥，你怎么一个人反插在茶馆里？”跟在老黑身边的人很奇怪。
“黑爷说要关了茶馆，我很不忍，一个人在里面多呆了会儿。黑爷，请！”阿奎将老黑请进茶馆。
老黑负手跨进门槛。
阿奎把灯放在老黑身边的桌子上。
老黑并没有就坐，四下打量，“我以为有人来找你。”
“什么人？”阿奎笑道，“黑爷以为我跟哪家姑娘在茶馆里私会不成？”
“有吗？”老黑走到窗前。
“有的话，我会告诉黑爷，也让黑爷帮着瞧瞧。”
“你中意的姑娘，我瞧没用。”
窗纸被树枝刮破，老黑直接将破损的窗纸扯下一块，“茶馆是不打算开了，可这坏掉的地方该补的还得补。”
“是，黑爷。”阿奎毕恭毕敬地跟在老黑身后。
老黑转过身，“收到消息，根据那帮乞丐的话，衙差在药铺打听到，有个大致穿着你给小四准备的衣衫模样的人买了几包鼠药，正好是有人找刘掌柜收药的时候。还有人从一家估衣铺查知，那个人又买了身女衫。”
“黑爷的意思是，那个叫花子又改做了女子的装扮？”
“确切的说，应该是扮成本地族人峒僚女子的样子。”
“混在本地人当中，怕是不好找了。”
“装得了本地人的样子，还能仿的本地人的口音？只要从口音上打听，自然能找得到她的踪迹。”
老黑说着，拿起灯向楼梯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