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阿奎喃喃道，“就算真的是我爹，老黑那种黑吃黑的人，会遵守与我爹的约定？”
“这些人烧杀残害，为达目的无恶不作，但是对他们收拢的人是真的尽心，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死心塌地为其所用。”
慕清颜想到临安抓捕的那批人，就算那些做上神使者的因为被李庆用莺粟阿片控制，特别信奉上神之力，可其他那些如陈立等人对“上神”也是非常崇敬信赖，这便是通过可信的付出做到了对人心的掌握。
“听你说，似乎有道理。”阿奎潜意识里想要相信慕清颜，相信这个突然带给他希望的女子。
“还有‘采购生铁’几个字。”慕清颜又道，“之前在临安，他们就曾用特殊的铁器作案，制造兵器等也都离不了铁匠。所以，你爹如果活着，在他们手中，也是很有用处的。”
阿奎的心更是一跳，“我娘说，我爹打铁的功夫非常好，在长泰的时候，不少人都慕名找他。”
“我想就是这样。”慕清颜握起桌上的剑，“天要快亮了，我得离开这里。”
“我来的时候，外面没人，之前守着的已经退了，这时走正好。”
阿奎也想让慕清颜尽快离开茶馆，否则在老黑面前他也得提心吊胆。
慕清颜来到隔壁有窗子的茶间，轻轻推开窗子缝隙朝下张望，朦朦胧胧的路上看不到什么人。瓦子勾栏这一带与别处不同，玩耍到后半夜，晨间反而安静下来，很少有早起的人来往。
“你呢？留下来盯着老黑？”慕清颜合上窗子。
“我不知道。我愿意相信你的话，可是……”阿奎还是犹豫。
他从出生就赖活着，活了十六年才在老黑身边稳定下来，可一个“赖”字早就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流浪行乞，哪怕给人做牛做马，他也是在活着。就算有时候挨过揍，那也只是被揍一顿，就算他在挖掘沈向阳的坟被抓，铁锹险些砍断手，那也只是一只手，被他惹怒的沈家人也不会真把他给打死。
可老黑不同，老黑可以给他仗势的机会，也可以要了他的命，尤其是他现在知道关于老黑更多的事。
“我知道了，追寻沈知县只是存在你脑子里的一件事而已。”慕清颜盯着阿奎，道。
只是一件事，怒过，恨过之后，当关系到自己生命安全时，阿奎也会放弃。因为他活的不容易，又从未有过什么信念，所以他最珍惜的只是自己的这口呼吸。
“我把那些数字交给你，帮你瞒着老黑，就是跟你最大的合作。不要指望我在老黑身边做你的眼睛，我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我爹真的还活着，按照你的说法……”阿奎笑笑，“这样倒是挺好。想是沈知县的事他也知道，又何须我再费心，其他的，与我更无关系。”
“是，只要你能放得下，挺好。”
踏上险程的选择是你情我愿的事，慕清颜见阿奎退意已决，便也不再强求。
“可是我不能这么出去。”慕清颜紧接着又说了句。
“你还想怎样？”
“为了预防万一，你先去烧壶茶。”
“你想喝茶就直说。”
毕竟已经在茶馆不吃不喝困了一夜，阿奎以为慕清颜想喝点东西。
慕清颜催促，“想要我尽快离开，你就赶紧去烧水，按我说的做，为你我都好。”
一切准备就绪，慕清颜打算离开，站在茶馆门前，做了个深呼吸，“希望我的准备白费。”
站在慕清颜身后的阿奎问，“你认为老黑会在外面派人盯着？”
“留条退路有备无患吧。”慕清颜伸手拉开大门，抬步迈出横在面前的那道槛。
果然还是被抓了。
慕清颜出茶馆没走几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团团围住。
老黑从没有放弃对茶馆的怀疑！
阿奎透过虚掩的门缝清楚地看到慕清颜被人堵上，他原以为会先展开一场寡不敌众的打斗，结果却见慕清颜将手中的剑连拔都没拔便大大方方地丢在地上。
就算先有准备，也不至于就这样束手就擒吧？如果能冲出去岂不是比被缚落险更好？
“呵，还挺识趣。”其中一个人抬脚将剑勾起，拔出一看，竟然是把假剑，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阿奎眉头一皱，方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拉开门朝外走，也被人堵住，“阿奎哥，对不住了，这都是黑爷的安排。从昨晚开始，黑爷就怀疑你，你还果然让黑爷失望了。”
跟着，慕清颜也被人押回茶馆，与阿奎打了个照面。
阿奎斜了她一眼，“我就说，人脑子再多，也抵不住人多势众，拎着把假剑骗我一个人是你走运，还能怎样？”
“阿奎哥，她能怎么样得见到黑爷才知道，可你会怎样，我可是能猜得到。”把阿奎拦住的人很是得意，“还得感谢阿奎哥给兄弟这份功劳。”
阿奎折身走向最靠前的茶桌，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阿奎哥，这个时候，就不要故作镇定了。”那人将阿奎手中的茶杯按住。
阿奎松开手，本来他也没打算喝。
那人端起茶杯闻了闻，“阿奎哥真是烧了一手好茶。”
“想喝吗？不怕毒死你！”阿奎夺过茶杯，泼了那人一脸。
那人恼羞成怒，“你别得意！等会儿见了黑爷，看你还如何嚣张！”
“最起码你现在不敢。”阿奎怕老黑，可不怕这几个啰啰，“彪子，我知道你早就想爬上我的位置，那就看你今天有没有那个命！”
知道老黑曾收到“放走阿奎”的消息，阿奎心里也有了底，只要不惹老黑，不犯老黑的怒，其他都好说。
茶馆的门关闭，几个人僵持着等在里面，不多时听得外面有人骑马奔来，接着便有人打开门，“黑爷，请！”
老黑信步款款走进茶馆。
“黑爷！您料事如神，果然被我们守株待兔抓到了人！”那个叫彪子的抢先迎上去，也不忘顺势踩人一脚，“我们看着她从茶馆出来，阿奎哥都没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