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阿奎虽然被慕清颜的勇气折服，却也替她担心，“救苦救难是多大的事，朝廷不出头，就凭你，加上我？我阿奎没有直接害人的心，也没有那么深明大义。”
慕清颜也不想跟阿奎说太多，“田氏后人归顺，可是你刚才说的收购药草的才溪乡田员外家？”
“应该是，跟老黑有联系的就这么一个田家。”
虽然不想插手老黑的事，阿奎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给慕清颜，毕竟当决定与老黑恩断义绝之后，这个叫苏清儿的便是他本来决定的合作者。只是没想到，涉入老黑的事竟然这么深！
这个时候阿奎反而庆幸，自己之前没有知道太多。他只是想寻找到沈知县，找沈知县报复，帮着老黑跑跑腿儿，倒卖些消息混口饭吃，可没想着利用一场鼠疫生什么事端。透露消息让那几家收购草药，不过是赚的灾病钱，可哪里知道漳州疫病的发生本身就跟老黑他们有关？
“也就是说，老黑他们如果做什么，肯定会用到这个特别提到的田家。”
慕清颜自顾自说，阿奎没有搭话。
“知道东升当铺么？”慕清颜想到在胡牙子家翻找出的铁片上刻的字，那个被称作五哥的也曾拿走这种铁片。
她在路上曾打听这个当铺，从语口渡到郭坊无人知晓，好像就没有这家当铺的存在。可五哥从胡牙子手中拿走铁片没有多问，肯定是知道有这个地方。
“东升当铺？”阿奎想了想，“好像什么时候听过？记不大清楚了。”
慕清颜抬眼看了下阿奎，“那就有劳你仔细想想，想到了告诉我。”
“我尽量吧。”阿奎的口吻有几分敷衍。
慕清颜垂下眼睑，“你爹很有可能还活着。”
“什么？”阿奎手中的纸蓦然松落。
慕清颜伸手，将飘飘落下的纸接住，平展开放在桌面上，目光凝在“阿奎”二字上。
油灯这个时候彻底熄灭，纸上的字迹再也看不清。
“你……为什么……这么说？”阿奎的嘴唇打着哆嗦。
“你娘当年没有为你爹敛尸吧？”慕清颜问。
“我爹死在被流放的路上，押解差役只带了衣物回来，说……说尸身在山间被……被豺狼叼走了，最后只找到半双残腿还有被啃烂的头！”阿奎双目通红。
这话他之前没有跟慕清颜讲，讲不出口！
“这就更有可能。”
“怎么就有可能？我爹没有死，为什么不让我跟娘知道？”阿奎压着起伏的心跳，双手按在桌面上，指尖不住地打颤。
他当然希望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是真的！
“因为老黑他们对你的态度。”慕清颜的手放在那张纸上，缓缓地把纸折起来，打着火石，将其引燃，看着它转瞬烧成灰烬，“有的事你不清楚，你要相信我，就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用这样令人吃惊的话蒙哄我？”
希望与怀疑在阿奎身上同时出现。
慕清颜站起身，“你是不是庆幸自己不知道老黑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以为这是老黑他们防备你，不够信任你，其实换个方向看，这何尝不是对你的保护？你收集到的数字消息上说，放走你，这又是对你的宽容。你想想为什么？为什么老黑会把一个茶馆留给你，你以为只是他对你隐瞒了沈知县的事而心虚内疚？他是个会内疚的人吗？如果他懂得内疚，又怎么会跟人一起谋划害人的勾当？黑吃黑他做多了，为什么偏偏在意你的感受？”
“如果这么说，老黑也没有理由保护我。我们之间没有那份交情。”阿奎道，现在他剩下的只有连同对老黑一起恨，“不都是被你点拨通透的么？现在你又返回来说老黑在保护我？”
“如果保护也是他收到的命令呢？你的记录只从两年前开始，但你四年前就到了老黑身边，前面两年老黑他们曾传过怎样的内容，你知道么？”
“不明白！这太难理解！”
“我本来一开始也想不通，只是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当我破解你的那些数字，又想到之前经历过的一些事，我懂了。”
“什么事？”
“曾有一帮人，专门集结一些被判了冤狱的人，帮他们解恨，给他们许诺一定的好处，想要带领他们颠覆这个世道。”
“有这样的人？很好啊！”阿奎一听，眼睛就亮了。
慕清颜瞟了眼阿奎模糊的身影，“这些人只是被利用而已。那个为首者是安南国人，他只是要利用这些人的仇恨为他卖命。”
“那又怎样？最起码报仇了！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这帮人？”
慕清颜轻轻笑了笑，“你刚才说，不想管那么多，性命要紧。可这些被利用的人，哪个不是拎着脑袋过日子？跟朝廷作对，又有几个能落个全尸？”
阿奎没有搭话。
慕清颜又道，“其实，你已经接触到这种人……这样说也不对，毕竟他们现在采取的是与之前那帮人不同的手段，不过，说他们是那帮人的幕后主使，倒也不差。”
“老黑！”阿奎顿悟，“你说的是老黑？”
“应该是那位神秘的主人。我想，他先是利用那个安南人出面，由安南人牵头集结那帮以案制案的人，事败之后，才又在漳州这边布局。老黑就是跟那个安南人一样的位置，只不过做事方法不同。安南人靠了那些被煽动蛊惑的复仇者的愤怒与妄想，老黑则是靠抓把柄，将人握于鼓掌之间，为‘主人’所用。”
“所以，老黑需要利用沈向阳，所以才对我隐瞒？”
“不只是如此，他们对你的态度不同，很大可能是因为你爹，当年那个铁匠！”
“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虽然老黑与那个安南人的做法不同，但都是出自同源，也就是说，那个‘主人’手中也会掌握到一些含恨之人为其所用，当年你爹死不见尸，很可能就是被此人救走，而沈向阳的下落不明，本身就是他们所为。老黑他们对你的态度，其实是出自你爹对你的保护，你爹是拿自己做交易，换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