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身上也有盘花纹印刺青，如果持有信物，被人冒充也是有可能的。”慕清颜道。
“你对这件事倒是知道的越来越多！”赵扩冷哼。
慕清颜微怔，暗道一声该死，低眉顺眼地垂下眼帘，避开赵扩眼中的冷意。
“能躲得掉么？”赵扩将布信再次丢向慕清颜。
“民女这是为了大宋安危。”慕清颜接住布，索性抬眼，直面赵扩。
她有什么错？那些事是她想知道的吗？她一个女儿家愿意这么东颠西荡么？
赵扩对上这双气鼓鼓的眼睛，他的一句话又把她身上的刺全都炸起来，隐忍是对他身份的迁就，不忍是她此时转瞬而变的态度。
低眉顺眼？她打心里根本从未低过头。
臣服，唯有心服才算，就像韩致远，即使与他不讲主从之礼，他也知道韩致远是真心实意的帮他。
而慕清颜，这个襄阳来的小女子，尽力做足服从的样子，可那不过是表面而已，骨子里存有的倔强与反抗稍不留意就一窜而出，就像是一只难以掌控的雏鹰，握不紧，便会挣脱开飞走。
“仔细看看手里的那块布，能否再发现什么？”
就在慕清颜犹豫着要不要坚持下去与嘉王如此大胆直视，赵扩的神色倒先松了下来，眼睛在慕清颜手上扫了一圈儿又转回她的脸上。
赵扩会让步，哪怕只是一点儿也让慕清颜暗暗称奇。
嘉王殿下果然不是一般品性，这算是恩威并施？可慕清颜知道，这么一来她更得给嘉王交出点儿什么，否则就真没好果子吃了。
茶水食物等早都被抛至九霄云外，慕清颜拿着那块布走到一边，倚窗站立，借着窗子投进来的充足光线仔细查看布信上的每一处。
从叔父留信到现在，她也是跟这些字谜信谜结了缘似得，一道道接踵而至。
许是看到这封印奁藏信，赵扩想起韩致远跟他说过的，慕成安在柳氏茶馆的留书内容，“你少说了一件事，慕成安留下的那两句带你名字的诗，可破解出它的意思？”
妖丽乘云争春色，清颜踏月来重逢。
慕清颜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最终答案还没有。”
“那就是有了眉目。”
“嗯，谜底应该在开元寺一块刻有‘静观’二字的石碑上。”
“与开元寺有关？”赵扩的目光又沉了下来。
慕清颜转向赵扩，“可能是叔父指出了开元寺人的罪证。”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把这个罪证向上禀明，而是偷偷摸摸通过你与致远的查寻一步步放出？到现在还让人弄不明白！”
慕清颜攥着布信的手蓦然一紧。
她怎能跟嘉王说，叔父还提到“白玉无瑕人有瑕”，在画中用犬比作高宗皇帝，落下暗讽皇帝之嫌？
“飞燕有情鱼无情”，开元寺的罪证未必只指开元寺，很可能还关系到了高宗皇帝时留下的一门冤案。
给其曾祖父脸上抹黑的事，能由她这个草民跟身为曾孙的赵扩明言直说吗？
只是慕清颜又搞不懂了，难道可能是跟前朝有关的开元寺又牵连进高宗皇帝的事？他们在岳王爷被害一案中也起了作用？
赵扩见慕清颜似乎失神，“怎么不答？”
“最终谜底还未解出，我不知道。”慕清颜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查看手中的布信。
“好，小王等着！”
赵扩凌厉的口吻就像是一把剑，剑指在慕清颜的喉间。
慕清颜指尖轻颤。
等待的结果会是什么？那件令叔父对陈秀娘露出苦恼之意的秘案会是什么？
“汀江常荣寨？”慕清颜盯着手中布信，又念出五个字。
“又是根据大小挑出来的字？”赵扩一听，向慕清颜大步走去。
“不是，是这里清楚写着。”慕清颜将她读出的五个字指给赵扩。
汀州上杭任上的“汀”，丢入江中的“江”，经常噩梦的“常”，以为荣的“荣”，欠命债的“债”。
五处的意思分别是，沈向阳自己又到上杭任知县，不敢回想那名被丢入江中的女子，经常被噩梦缠身，以为崇信那个人能为自己带来荣耀，结果欠下一条条命债……
这五个字在缝绣上与大多数字一致，被慕清颜特别留意到是因为这五个字上都落了血点。
这块布在沈向阳缝绣的过程中落下了不少手指被刺破渗出的血迹，但是这五个字上的血迹与其他有所不同，相比较来说，这五处血点显得刻意，每个大血点下方都有规则的留下一样排列的三点如蚂蚁头部般的大小的小血点。
由于偏暗黑色的小血点混在印泥的红色之中，光线不好，看得不够仔细的话也不容易被发现，可它们确确实实存在，就像特意将那五处大血点，五个字勾勒出来。
相比起“庄文太子，真是你吗”那几个字的谐音，这五个字看起来更加隐秘，透露出一个曾经非常重要的地点。
说是曾经，因为慕清颜不知道十几年前经沈向阳之手留下的这个地方会不会已经被防备它的人破坏掉。
“汀江常荣寨？”赵扩重复了一遍。
慕清颜看看身旁的人，没有回话。
“等着！”赵扩转身疾步出了房门。
慕清颜将那块布信折起来收好，走向窗子旁摆放的那只圆凳，想坐下来偷个闲休息一下，身子刚挨着墙就生了倦意，索性合上眼，就那样将墙当成椅背靠着小睡一会儿。
突然，听得楼下似乎嘈杂混乱声响起，将慕清颜从半梦半醒中惊的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静耳聆听，有人打斗，好像在喊着抓什么人。
是嘉王出事了！
慕清颜腾地站起身。
他肯定是去打问常荣寨的位置，怕是惊动到什么人，难道……难道他们的人就在附近？
只能这样解释，才能说得通为什么客栈这么快便有动静！而且不是上楼冲着她来。
赵扩要是把附近的人都当成普通百姓般看待，找他们去询问常荣寨的事，或者被他们听到，结果便是自投罗网，本来不被人注意的他也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而这，都源自她从沈向阳的布信中读到了常荣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