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旁边的房间传出阵阵惨叫。
“又一个要生了。”从恐惧中缓和过来的喂奶女人摸摸怀中睡着的孩子。
这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留小婉头皮发麻，好一阵才停下来，紧接着又传出婴儿敞亮的啼哭，“哇哇——”
“是男是女？”有个男人跑上来问，没等回答，自己看了，“是个不带把的，给我！”
“不要……不要……”虚弱的声音乞求，“那是我的孩子……”
“没出息的，滚开！”听得那个男人好似踹了女人一脚，夺走刚出生的婴儿。
“我的孩子——”刚生完孩子原本体虚的女人更受不了丧骨之痛，听声音是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
慕清颜躲在房间门侧，依着门缝看到一个男人像是拎着只小鸡似得拎着一个浑身还挂着羊水的婴儿从门前疾步走过。
那婴儿不知被男人怎样了，无声无息。
刚出生便遭遇如此，留小婉惊的面无血色，“他们……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女孩在这里是没用的，不准养，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年长的女人坐在床上，搓着手腕上的一根吊着珠子的红绳，看向喂奶的女人，语气单调，听不出任何波动，无神的眼睛里暗暗多了一丝闪动，那是被浸了羡慕。
这个女人的年纪在三人之中最大，看起来有四十岁，不过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表面年纪要比实际年纪看起来老许多，大概顶多也就该是三十来岁吧。这般大，在这里备受蹂躏，肯定也有过孩子，不幸的是，生下的都是不被容留的女孩，所以才会克制不住地羡慕那个抱着儿子的女人。
“嘻嘻，女孩没用，杀了她！”旁边的傻女人空洞的眼眶中滚下几滴泪，做了个砍人的手势，“杀了她！呜呜……”
“别哭了！”年长女人把她搂住，“别哭了，小心被人听到，又要遭打。”
“你别哭了，我让我的孩子叫你娘。”喂奶的女人还是有心的。
“娘？呵呵……”年长的女人扯了扯唇角，“等他能叫你娘的时候，你就等死吧！”
“为什么？”留小婉脱口问。
“儿子长大以后就不属于自己，还要去跟他们学习杀人呢！要六亲不认。”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用毫无温度的眼睛瞟着留小婉，配上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夜里撞到的阴差。
“啊？”留小婉惊得捂住嘴巴，又看向慕清颜，“他们……他们……”
慕清颜走到墙前，把那只藏了衣衫的瓦罐抱起来，又朝留小婉指指另外竹篓里的一堆脏尿布，“抱上，跟我走。”
“你们这是送死。”年长女人警告。
“谢谢提醒。如果我能活着出去，肯定会找人来救你们！”慕清颜发誓。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慕清颜从门缝看到那个年长女人的脸，冲着她笑了笑，无奈的想哭，又哭不出来，强拧起的笑意在脸上划下一道道刀刻似得深痕。
“走！”慕清颜狠心甩头，催促留小婉下楼。
“快！先把人送回去！”
楼下，两个半路晕倒的人被扛回来。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有人冲慕清颜与留小婉呵斥。
留小婉抱着竹篓，低头哆嗦地紧贴着慕清颜避在一边。
这种胆怯的样子在土楼的女人当中很常见，并没有引起那些男人的注意，继续朝祠堂方向走，“真是邪门，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怎么就中了招儿？赶紧禀报二当家！”
“快走！”慕清颜小声招呼留小婉，趁他们还没有拿到二当家的话，土楼还没有封闭之前，得赶紧出去，否则等他们反应过来，把土楼的大门一关，她们被困在土楼里没个跑。
二人随着滴落在地上的羊水湿痕，一路走到土楼最外的大门口，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常年累月，被磨了心性的土楼女人已经成了这些人眼里的蝼蚁，料定她们不敢做什么，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见她们如同往常一样出门打水洗衣，就当做是从身边爬过的蚁虫，不会多看一眼。
这样的疏忽反而帮了慕清颜与留小婉大忙，顺利出了土楼。
土楼外，到处是寻人的声音，还有的晕倒在地没被顾得上理会，当然也没人理会她们。
留小婉觉得很不真实，左右看看，“我们换了衣衫就这么容易出来了？”
“这只是出了土楼，你没听那个女人说，出来也跑不掉？她说外面有数不清的刀，应该是藏的机关暗哨之类，他们才不担心这些女子出来之后能逃掉，所以才懒得理我们。”慕清颜带着留小婉按照之前见到的那几个打水女子所走的路，朝土楼旁边的河水靠近。
这条路是肯定安全的，而且还能看到羊水滴落在草地上的痕迹。
果然没走几步，就见那个拎走女婴的男人从河水那边返回，边走边甩手上的水。
洗了手就能洗掉身上的罪恶吗？
慕清颜忍着怒意，与留小婉侧身让路。
听到土楼那边的动静，那人没有停顿，直接从二人身边经过，大步赶回。
“吓死我了。”留小婉松了口气。
慕清颜双手紧紧捧着笨重的瓦罐，踏着灌了铁砂似得步子向河边走。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杀人。
“啊！”留小婉看到河边一滩血，竹篓应声掉落，双手用力捂着嘴巴，撑大一双惊恐的眼睛。
那血是新鲜的，红殷殷的淌着热气，浇灌在河边的草地上，宛若盛开的妖花。
顺河流而下，一条红绸飘向远处，隐隐看到一团蜷缩的东西越来越小……
“是那个孩子……是那个孩子……”留小婉颤声哆嗦，“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慕清颜也感觉自己要疯掉了，手中的瓦罐砸落在地上，裂开一片片，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
“当当当——”
土楼顶上吊着的一口大钟被拉动，撞击声四面八方散开，在深山寨子里荡的回音异常响亮。
肯定是因为有人接连晕厥，又找不到他们的二当家，意识到事情严重，向外紧急传递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