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拱手,“能救便救,李公子不会轻易让人因自己而受难。”
“你们倒是挺明白他。”韩致远敛起眼底的几许冷嘲,转身面向众人,见老妇畏畏缩缩地避在一边,“阿嬷不用怕,等我们把坏人全都抓到,您就没事了。”
“我看着那丫头真不像能杀人的。”妇人抖抖手,“可田家员外平日待我们也挺好啊,我还没见过他那么凶的样子……”
“好坏自有公道,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谁也跑不掉!”韩致远让人先把那老妇送到庙外找角落暂时躲藏,然后询问几名护卫,“这些天,你们都查到什么?”
“卑职是从长汀赶来,原准备面见殿下,不想殿下已去漳州。”一名护卫率先上前拱手回禀,“卑职在长汀府治得知,福建路提刑官赶往汀州府衙之后,神秘失踪。卑职曾暗探府衙,没有找到提刑官下落。”
“你们的殿下没有直接去见汀州的知州大人又是走对了!”韩致远勾唇淡笑。
不用说,肯定是谢方对赶去督察汀州府的提刑官下的手。若是赵扩去了,无疑是自投罗网,他们敢半路拦截钦差仪仗掳人,赵扩若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帮人太胆大包天!”
“到了他们准备正面出手的时候,自然便无所顾忌。”韩致远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卑职负责暗查上杭知县。”另一名护卫道,“经查,上杭知县有顶替冒名身份上任之嫌,卑职在县衙内厅的屋顶上亲耳听到被唤作五哥的人称知县为三哥,另外被他们收走的败酱草就存放在知县在旧县私购的宅子里,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等事成之后再给众病人派发药草。”
“把人快要打死,再给上药?”韩致远冷哼,“有没有见到他们传递与数字有关的信物?”
“前日傍晚时分,有驿站身份的人给上杭知县送去邸报。卑职暗中窃取看过,除了从建宁府派发的关于钦差遇劫,着汀州府配合查找案犯之外,当中还夹有一张纸条,上面有八个数字。”护卫撩起衣摆,内里有几个用血涂抹的一行字,“就是这八个数字,当时情况紧急,卑职无处誊写,便咬破手指在衣摆上记下。之后,上杭知县在看过一本书之后,便将纸条烧了。”
韩致远对照那八个数字,依照对《上神录》的记忆,化出两个字:暂停。
想要暂时停手?还真是能耐得住性子!
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么?逮住了你们的尾巴,还能把你们再放跑?停手,可不是你们想停就停的!
“你们两个呢?”韩致远又问其余的两个护卫。
那名从田家救走老妇的护卫道,“集市上的黑店关门之后,所有人在夜间遣散,卑职只知掌柜去了田家,但追到田家后,并没有发现掌柜的身影,田家也没有明显收获,但是卑职在驶到田家的一辆马车的车厢外见到了我们以前用过的联络标记,并非出自我们几个人之手。”
“标记上是什么意思?”
“标记指向南十里处。”
“应该是你们嘉王府的府卫官,右武卫郎将吴峥所留。”
吴峥,韩家吴伯之子,顶替吴伯送齐山去武夷山,至此才有了他的消息。
韩致远问,“那辆马车呢?坐的什么人?什么时候到的田家?”
“是在前日傍晚,田家铺子关张之后,外面各个照看铺子的掌柜乘马车回田家对账,这是其中的一辆马车。卑职随后曾去距离此处南十里处查看,只在临近汀江边见到有座很小的寺庙,寺庙中并无僧尼,倒像是什么人为修行建造的家庙,庙中当时无人,但有残香,还有清淡的香气,基本没有灰尘,应该是曾有人出入。还有,卑职在其中一间斋房的门框上发现有血迹,墙角有疑似挖开的鼠洞,门窗上还有另外嵌过其他东西的卯榫接口,好像曾有木板之类另外遮挡门窗。与那间斋房不远的马厩草垛中有人挣扎的痕迹,还有这个好像是猪尿脬的东西。”
护卫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草纸包,打开,呈给韩致远。
韩致远扫了眼,“确实是已经风干的猪尿脬。”
看来这个寺庙就是当日林翎被困的地方。门框上的血迹与挖过的鼠洞是林翎所说的那个叫倩儿的侍婢留下的,门窗被遮挡,也合了林翎说的一直都被关在黑暗的空屋子里那句话。
那个马厩……应该就是林翎说她曾听到有男人惨叫声的来源,再结合这个猪尿脬,便又与顶替桂林村玉婷馆的人死去的那些肚子里藏鼠仔的尸体吻合。林翎听到的惨叫声,就是他们在给那些男人肚子里强制灌送裹了猪尿脬的鼠仔,至于到底什么手段,也就只有做这件事的人最清楚了!
“也是前日傍晚?”韩致远抓住护卫所说的同一个时间,“他们的动静还都挺一致。说是掌柜你又不可能判断他们的真假,也许是化了个人形的鬼呢?那个开黑店的三当家也可以混在众人当中溜掉,田家这两天准备给田荣做祭,满满的人,你一双眼睛可不够用。”
“这倒是,既然是吴峥送的消息,那个寺庙也肯定有很大问题,我们要不要再去盯着?”
“你们应该先想想,吴峥能在驶往田家的马车上留下以田家为算点的路标,说明他必然知道这段路程,也知道田家会被你们盯着。那么他是怎么到的田家?现在的处境如何?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的暗讯?”
护卫想了想,“吴峥是跟着匪首去的田家,说明匪首曾在田家出现过。或许,在那些赶来为田荣做祭的人当中就有匪首!”
“吴峥早就落在这帮匪徒手中,匪徒肯定不可能将他当成随仆同行,他若能跟得上,那便是已经逃脱,但若逃脱,为什么不与我们当面联系说明情况,只是这么简单的做个暗记?若是没有逃脱,身有所限,他又怎能有机会清楚田家到那个寺庙的这段路?这便又绕回去,匪徒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带他到田家?”韩致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