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远率几十名驻守军押送上杭知县等人直抵上杭县衙。即使天色已黑,上杭县衙被钦差缉拿的消息还是一路上迅速传开。由于曾经以为死掉的那些猎户与衙差活着从紫金山出来,消息像是震雷似得早已震遍整个上杭。
这一夜,注定是上杭人的不眠之夜。
韩致远连夜突审上杭知县与五哥等人,毫不客气地将留在县牢里的那些酷刑手段连恐带吓的都用在他们的身上。
刚用了一两样,上杭知县就顶不住了,把知道的都抖搂出来。
嘉王府护卫的消息没错,这位上杭知县果然是假冒的,本名周青山,与被称为五哥的周五,是本家兄弟,周氏一门五个兄弟本来在广南西路一带占山为匪,五年前被官军清剿,死了三个人,跑出了周青山与周五,路上碰到回祖探亲,准备到上杭赴任的新知县,将其劫杀之后冒充身份到了上杭,周青山做了上杭知县,周五以随仆之名做了衙差。
他们本以为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谁知被人知道,以为要被揭发,不想对方竟邀他们入伙,他们才知道这上杭知县本来就是有人提前买通的,真知县已死,就由他们顶替,帮着在上杭维护权势。周青山只管稳当知县,周五则负责来回跑腿收消息,全部称呼紫金山幕后为主人。依周青山与周五二人的描述,他眼中的主人就是当初临安城的那个货郎齐山。
但毕竟土匪出身,与齐山联系的时间不过四五载,所以他们也一直没有接触到这伙人的核心秘密,除了知道他们假借怪兽之名,在山中私开黑矿发财之外,对那些人的详细来历一无所知。
不过,周青山交代出了齐山老黑等人可能的去处。说他们可能藏在距离才溪乡田家南边十里处的一个小庙里,那是他好不容易在不久前刚秘密跟随老黑的行踪发现到的地方,还没查出来是谁家废弃的一个家庙,后来被他们收拾出来私用。当时怕被人发现没敢多做停留,后来因为衙门里的事紧,也没顾上再去探究。
“呸!哪儿有脸姓周!”周虎得知假冒上杭知县跟他一个姓,气的一脸青黑。
韩致远交代他,“你去留意县里的动静,顺便看能否找到那个叫阿奎的。”
“嗯,知道了。”
去小寺庙查看的三个护卫之一根据韩致远留下的暗讯赶来,说是路上发现被人跟踪,为了甩尾巴耽搁了时间。
“另外,我们在寺庙里再次发现疑似吴峥的留记,指向沿汀江继续南下五里处。经查看,那里有个废寨,留有几处打斗过的痕迹,以及新鲜血滴,另外两名弟兄留在那里盯着,卑职来禀知公子。”
“嗯。”韩致远一边转动手中的笔,一边翻看从山洞里带回来的那几张图纸。
不需要问沈向阳和铁匠,他也能看出这些图纸上画的是什么。无非是各种兵器,震天雷的组装铁管,还有一些机关上需要的物件。
铁匠只管照图纸打造,具体的拼合肯定也不懂。
几张图纸都是半旧,看来早些时候便开始用,没有新东西。
护卫等了片刻,韩致远没什么交代的意思,“韩公子?”
“那就先盯着,等我们的要事做完之后再理会。”韩致远放下图纸,将手中的笔当做投壶一般丢入笔筒。
四更时分传来消息,泉州左翼军以练兵之名抵达汀州地界,汀州知州谢方则以扰民为由下令关闭州城所有城门,阻止全军踏进。
而守在城门上的便是原本归左翼军调遣的汀州驻守军。
韩致远所担心的没有错,汀州驻守军早已倒戈。
其实论实力,驻守军不是左翼军主力的对手,如果强攻,汀州府治顶不了多久,但是左翼军并无强攻的打算,在城门外驻扎下来再无动静。
韩致远让人连夜从周青山在旧县私购的宅子里找到囤积的败酱草,一部分派发给上杭县里的病人,一部分送回漳州。另外从语口渡取回慕清颜藏在鸟窝中的那些卖身契,派人将名单送至永定县,交给永定知县查对那些女子的身份。
韩四带部分人赶往才溪,将正准备出逃的田员外拿下,押回县衙。
“公子,这是不是太轻松了,轻松的不太对劲儿。”韩四想想觉得不可思议,攻打紫金山的那座私矿是比较费劲,可是之后占领上杭县也太容易了,本以为捉拿田家的人又要出一番力气,结果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韩致远笑笑,“紫金山的那个黑矿已毁,左翼军包围长汀,对他们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他们其他在意的东西,就他们收起来的那点儿人手,不值得为救一个田家再次冒险给我们送命。”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人手本来不多?”
“他们的人手在临安案中已经毁了不少,漳州案中一直都想要借开元寺的底,除了护着他们的财路紫金山黑矿之外,在漳州汀州这些地方活动的无非都是些消息哨。不是这里太轻松,而是他们的目标本不在此。”
“那他们的目标在哪儿?”
“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后悔的不得了,用不了多久,他们会更加后悔。”韩致远的手指点在桌案的边缘,双眸紧眯,将眼底闪现出的危险光芒敛起,“他们错就错在不该贪心,想要利用我韩致远,还拿桂林村的一场火,三百多条人命作为欢迎我的大礼!”
“他们想利用公子?脑子注水了吧?他们以为能玩儿的过公子?”
不论是周虎还是韩四,对自家的公子都极有信心,他们都见惯了公子的运筹帷幄,习惯了一次次的最终胜利,都已忘记,每一次胜利的背后都是怎样的付出,踏过的是怎样的凶险。
赢,是他应该具有的运筹帷幄。输,便是他要担当的过错。
天下之事难免失败,可是他,却不能够允许发生任何失败。
“看最终结果吧。”
“公子,他们究竟想怎样利用你?”
韩四见韩致远有闲暇,便耐不住想要追问个究竟。
“利用我的心思与自信造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