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疼可不是小事，得仔细注意，要听吴夫子的吩咐，该吃药就吃药，该休息就休息，万万不可落下什么毛病。”
“是。”
“老夫真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婉娘她在那匪窝还不知该如何是好。”留正瞪了留小婉一眼，“这个丫头就是不听话！差点把老夫急出一身病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祖母还不把我这老头子给撕碎？你让祖父怎么交代？”
“祖父……您都已经训过了。”留小婉低下头，忍着眼眶中的水渍，“婉娘无碍，您可放心了。可是留冬大哥他……”
慕清颜低头，悄悄瞟了眼赵扩。
赵扩面无表情，似乎充耳未闻。
“殿下说了，回临安之后会向皇帝为他请个忠义名号，追封武将官职，保他家上下锦衣玉食。”留正道。
留小婉吸吸鼻子，“可是，留冬大哥已经死了，还死的那么惨。祖父，一定要把留冬大哥的尸首找回来，跟他的头颅合葬一起，不能让他身首异处啊！”
赵扩见没什么可说的，便离开东厅，来到府衙大牢，找到陈正。
“尤统领等人已死。”
缩在墙角的陈正抬起头。
“你不要再抱任何期望，该交代的最好都交代出来，或许还能从轻发落，留下你一条贱命！”
陈正听了赵扩的话，不禁冷笑，“发配到吉阳军？从此也成为一个流人？你们会留下我这个后患，有朝一日再卷土重来？”
“那得看你们还有没有那个本事！”
“就算尤统领他们败了，没有如约拿下漳州泉州等地，这场战事也还没有完，或者说根本来没有正式开始！赵扩，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聚集起来的力量有多大。我们是有不少人折损在临安，又失了尤统领众弟兄，但我们现在还是少不了可用之人，想要颠覆你赵宋天下的，不止我们！哈哈哈哈——”陈正的笑声很是阴狂，在黑暗的大牢中听得格外慎人，“如果我活着，一定用不了多久便能够看到为我大哥报仇的那一刻，等着吧！”
“还有安南国的叛贼吗？”赵扩冷冷地道，“你以为，你们还能等到安南国人从海上的援助？等着他们从琼州吉阳军通过杀入广州，再继续沿海从韩江走水路一路北攻？以此造成我大宋沿海一带大乱，又能让广南西路的援助安南王李龙翰的大军从安南国撤退，解安南国叛贼之急？你们妄图靠小小的一个安南国，就想以寡搏强，动摇我大宋根本？除了白白送命，便是异想天开！”
“你们——”陈正止住笑意。
“就算安南国废太子李龙昶的儿子李庆已死，也不等于你们便与安南叛贼断了联系，我们怎能忘记你们还有这伙狐朋狗友？”
赵扩上前一步，与陈正仅隔铁栏，俊朗的脸犹如一块刚从窖里抛出的冰，“先是制造一场疫病引起漳州恐慌，再利用致远带吴诚儒识破你们的母子毒，掌握病灾真相，防备你们想要孤立漳州的阴谋得逞拒绝封城，却最终让漳州在不信真相的人眼中还是变成一座敞开城门的死城，从而引发其他各州不满。再把通过种种被推向前的开元寺置于靶心，令致远将目标放在他们的身上，而在与开元寺交手之时，受病灾影响，又无任何援兵相帮，趁机，东升当铺等汀州那边的人对漳州驻守军突袭，也就是让致远以为，隐藏在开元寺背后的人终于现身，最终致远只能请钦差令牌逼迫泉州左翼军赴漳州解围，致使泉州空虚，漳州病乱加战乱，此时便是等候在海上的尤统领等人轻而易举直入漳州，夺占泉州之机。”
“将致远引到漳州，还有个目的便是意味着小王必然随致远后脚跟到漳州，在建宁府城外，你们妄图设伏劫走小王送给安南逆贼做人质，而偏偏放走钦差留大人，就是想要用钦差令牌调动泉州左翼军。但是你们没有想到，小王并未与钦差仪仗随行，而是早已秘密抵达漳州，并且带走了钦差令牌，交与致远。致远去永定解决常荣寨的时候，便已经持钦差令牌命驿铺向广州传达八百里加急，让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司统制调拨推锋军出海拦截妄图通过琼州海峡的安南贼寇，同时帮助李龙翰处理掉那些从海路逃离的叛党，且另派军将屯驻在韩江海岸口的渔船全部查抄，若是有先一步偷偷抵达，暗中伪装待命的安南人，怕是也束手无策！如此，你还寄希望他们在广南东路做点什么？就是这点阴谋把戏，还想瞒得过我们？！”
赵扩将听韩致远亲口说过的，还有护卫转达的与自己的话糅合起来不厌其烦地说给陈正。
一次次的经验让他知道，对犯人未招供前，有时候全部说中他们的案发内情，也是很好刺激他们的手段，甚至比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酷刑更容易让案犯心里的那条防线崩断。
“你们……”陈正从墙角站起来，蹒跚着脚步走向铁栏，“你们……都知道？”
“当漳州没有变成一座死城，当把平云货栈与何家拳馆拿下之时起，便不再是我们被你那主子牵着鼻子走，而是开始了我们的主动出击，当常荣寨与鳏夫寨以及开元寺全部拔除，连慧新都已经死掉，给安南人准备的震天雷被我们缴获，你们的主子已经给你们的人下了‘暂停’令。”赵扩再向前一步，与陈正四目紧对，眼底露出冰凉的不屑，“他都已经怕了，你还指望什么？”
“不，不会这么输掉！不会的！”陈正不愿相信，茫茫然如在梦中。
“没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这就是你们主子的决定。用句官话说，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扩目光一凝，“你真准备这么死掉？”
“不，我若死了，我大哥就白死了！我不能死！不能死！”陈正摇头，仇视的目光射向赵扩，“你明知我想要为大哥报仇，你会给我留条活路？”
“只要符合大宋律法，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即使你有报仇的心，在没有伤到小王之前，小王也不能以此治你得罪。至于以后，路是你的，福是小王的，我们各自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