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再次晕倒在冰窖里,还伴有发热症状。
韩致远将她抱上周虎找来的马车,送她回到韩家。
“哎呀,见你们好久不回来,就知道出事了!”韩四见状,“我去找大夫。”
“周虎已经去了。你去跑棺材铺纸马店,筹备丧葬事宜。”韩致远一边抱慕清颜回房,一边吩咐,之后又叫桃娘,“你来照顾她。”
安排好韩家的事,韩致远又返回刑部,询问四月二十三日早上发现慕成安时的细节,与他们这二十多天的查办方向。
崔尚书已从宫中返回刑部,将办案的那叠薄薄的案卷交给韩致远。
“就这点?”韩致远翻看几眼,都是崔尚书在垂拱殿时跟他说过的话,还有他自己亲眼见到的慕成安的情形。
“不是跟你说过了?”崔尚书叹口气,“那尸体就像从天而降,出现在刑部外,简直来无影。我安排人去查哪里有打斗情况,别说整个两浙西路,临安城内城外都这么大,那么多山山水水,哪能查的面面俱到?总之到今日,还没有发现哪里是慕成安的死亡初情现场,就算有,这么多天过去,肯定也都抹掉痕迹。本来,我们以为跟黄裳案有关,可你们从漳州那边查回的东西,慕成安的失踪又跟黄裳案看起来无关,这连杀人动机都弄不清,更是无从查起了!”
“慕成安的衣衫听说在刑部?”韩致远问。
“是。嘉王妃要给慕成安换衣,那身褪下的血衣便作物证留在刑部保管。”
“给我找来,还有慕成安身上取下的那些箭。”韩致远交代。
随后寻过来的赵扩将韩致远叫到隔壁的刑部偏堂。
“致远,散朝后,我去延和殿与父皇面谈。慕成安谋杀黄翊善的嫌疑是可以排除,慕清颜也就不必受牵连,之前判的‘责保知在’自然废去。慕成安在漳州查开元寺时,发现假冒庄文太子的身影,同时也被他们盯上。之后慕成安又在临安查到张路,引到艮山王家,之后他想找与庄文太子熟悉的黄翊善询问,因此事非同小可,不便招摇,便在二月初一夜密会黄翊善,这些按照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情况都可以解释通。现在就剩下黄翊善所绘制的天文星图。”
“你是想说,天文星图其实还在慕成安手里,所以才遭到杀身之祸?”韩致远听懂了赵扩的意思。
“现在可以推测,致使黄翊善死的红沙雪毒就是杜玉在弥陀寺投放的,正好借了陆游与他暗会的手。不论杜玉用怎样的心思手段,她的目的应该也在黄翊善的心血上。或许,黄翊善就是觉察到自己已处于危险当中,来不及将星图转藏到别处,才在慕成安寻到他的时候,将星图交给了他。要找回星图,必须顺慕成安被杀案查下去。”
“看看二十多天,刑部查到的这点东西!”
韩致远将案卷拍在赵扩身前的桌案上。
赵扩垂目瞟了一眼,“这也不能怪他们,毫无头绪,能查到什么?”
“我也没有头绪。”韩致远拉把椅子坐下。
“你查看过慕成安尸首,没有新的发现?”赵扩问。
“没有。我让他们送来案发时慕成安所穿衣物,看能否从上面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刑部那边派人把韩致远要的东西送来。
东西全都盛在一只木盒中。打开盒盖,首先看到一共十三支短箭,箭箭被污血涂染,由于淬了毒,已干凝的血色不正常的发黑。
韩致远掏出帕子垫在手上,捏起一支短箭,“毒并未全身扩散,除了慕成安死后便被送入冰窖保存之外,也有它本身的缘故,毒性不够烈,扩散较慢。但若没入心脏,会产生明显迅速的毒蚀,这毒似乎是噬心粉。”
验尸格目中没有对此毒的定论,韩致远曾听吴诚儒说过,有这么一种毒,是专门“吞”人心的。是从岭南一带生长的一种虫子中提取。
被那种虫子咬到的人,身上其他地方都不会有迅速的中毒反应,但若让它咬到人心,吃到人心上的血,那人很快便会受不了。
心是一个人的命脉所在,涌出的是一个人身上最新鲜的血,也是一个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般的伤害都会有致命的危险,而那种虫子的体液与人心血脉又具有很强的相克性。当地人称这种罕见特殊的虫子为噬心虫,有懂行的人将虫体制干磨粉,便做成了噬心粉。
服用噬心粉的毒性效果也不大,一般都被人淬在利刃上外用,也就只有那些惯于舞刀弄枪又心思歹毒的人才会用到。
韩致远将短箭推到一边,拿起慕成安的衣衫,不同于他身为府衙捕头的平时衣着,内是白色亵衣裤,外则是一件比较讲究的右衽灰色圆领宽袖长袍,这不是惯于使用刀剑之人的装束,而是偏向文人。
长袍与亵衣上与慕成安的箭伤对应十几个破洞,均被污血涂染。
“慕成安最后穿的是这样的长袍?”韩致远的注意还是在那件与慕成安平时风格不符的外衫上。
赵扩也是奇怪,“这件长袍确实与他身份不符。是刻意改变的装束?”
“也就是说,他遇害前是以文人的样子。”韩致远查看那件长袍,“靠右侧有剐蹭,左侧几乎没有。剐蹭从肩头到下摆呈明显一片。”
“他是紧贴着墙壁之类行走。”赵扩跟着想到。
“不是墙壁,是石壁。这种剐蹭参差不平,是石棱划过的。”
“开凿的暗道中?”
“也可能是贴石壁的山路。”韩致远打量长袍,“若是因受伤寻找依靠,由于身体不适,或者是双手支撑壁面移动,两条衣袖上应该都有剐蹭,两只手也应该有轻重磨损,而我查看过慕成安,双手上只有利刃划痕,并无磨损。或者是以背部支撑,如此贴石壁的剐蹭范围会更大。而都不是像这件长袍上显出的这般,只有右侧身的位置留有剐蹭,似乎慕成安行动只保持一种姿势。而这种姿势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