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扩这番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他就是认为慕成安心向他人。这对于此时跟随韩致远站在嘉王府的慕清颜来说,就是错。
可赵扩哪里知道,韩致远背地里也对他隐瞒了多少?
帮,出自于心。但是帮多少,能做多少,也有一杆秤。
慕清颜相信,不论叔父作何判断,如同韩致远一样,为了大宋的安定,度量平衡各方,并不为过。
韩致远将茶盏稳稳地落在桌上,“管他怎样选择,为了大宋就无可厚非。嘉王如此揣度,不怕让人见笑?”
“哼!”赵扩在正位坐下,“是他们先对我嘉王府动手,若不是这些年被我压的紧,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
说着,赵扩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甩到桌上。
韩致远拿起那封信打开,见上面写了一个人的生平资历,“这是那个在漳州潜入聚善堂,被同伙毒死的人?”
慕清颜一听,走到韩致远身侧。
赵扩道:“我将那人的画像送到侍卫司筛查,确定此人确实是侍卫司神卫的一名部将。”
慕清颜见韩致远手中的那张纸上开头便写着一个名字:王启南。
再往下看,是此人出生年月,籍贯,入兵籍的时间,升阶顺序。
“原来此人曾在明州魏王府做府卫。”韩致远将信折起来。
难怪嘉王殿下的脾气又大了。
“我倒要看看,这件事传进赵抦的耳中,他还有何话可讲!”
又一件事联系到了嘉国公赵抦身上。
指使人收买消息,跟随到漳州的皇城暗手会是赵抦?
慕清颜想了想,道:“若殿下如此怀疑,便不该揣测叔父。”
“在开元寺一事上,小王没有说慕成安的不是。慕成安没有将开元寺的秘密泄露给他,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他别有用心?”赵扩问这句话的时候面向韩致远。
别有用心,自然是指想要利用慕成安查知的东西做文章,而并非纯粹的惩奸除恶。因此慕成安才不想让那个人知道他查到开元寺的结果,恐其掌握到开元寺的罪证后,与贼勾结,拢为己用,所以才又会有人不遗余力地想要抢先夺走慕成安查到的东西,最终不服其命的慕成安实则也是死在此人手中。
至于亲口承认拥有五刀会背景的慕容寅晟从中又是怎么回事,只有继续往下查,但慕容寅晟这个人肯定清楚与慕成安有关的所有事!甚至五刀会也与那人有勾结往来,对此,慕容寅晟并未说实话,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脱身,在韩致远面前真真假假的搪塞!
这就是赵扩对目前这些情况的看法。
正因为此,他才对慕成安的死有了几分同情,亲自去韩家为其上了炷香,也算是泯除了这几年的嫌意。
“查着看吧。”韩致远站起身。
“既然查到此,小王知道慕清颜你也肯定更会尽力。”赵扩瞟向韩致远身侧的慕清颜。
慕清颜见韩致远准备走,便向赵扩屈膝回了个万福。
从太平坊向东穿出到御街,正对普济桥,穿过普济桥便是通和坊,嘉国公府便在通和坊坊尾,靠东的佑圣观桥附近。
经过此处,韩致远放慢马速。
“你要去嘉国公府?”慕清颜问。
“先等韩四那边的消息。”韩致远稍作停顿,又快马加鞭地向韩家奔去。
慕清颜朝通和坊的方向望了眼。
那个少有皇孙威严,不见锋芒,平易朴素的人真是在临安暗舞风云的幕后?
有位客人在韩家等候多时。
韩致远步入厅中,那人便已起身上前,抱拳拱手,“韩兄,久违了。”
“陆寺丞!”韩致远回礼。
权安南特使陆元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韩家,一袭深色窄袖束腰长衫,腰挎佩刀,脚蹬黑皮履,身姿挺拔直立,精干英气不减当日。
“慕姑娘。”
陆元韶又转向跟随在韩致远身后的人。记忆中的面孔,却是陌生的气色,令人一滞,不是因为惊艳绝色,而是带给他难以置信的震惊。
慕清颜颔首,回礼万福,“陆寺丞。”
“安南国那边已经都平息?”韩致远请陆元韶就坐。
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入朝廷,否在在嘉王府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听闻。
“是,只剩下善后事宜。我有要事相告,所以先快马赶回临安,还未及向圣上复命。”
“看来陆寺丞在安南大有收获,说来听听。”
“安南叛党全清,与宋人勾结是通过一个被称作杜姑娘的女子,正与漳州案吻合。”
“嗯,此人叫杜玉。”
“与杜玉往来密切的人中有个巫医,是废太子李龙昶的府医,与其生母昭灵皇后武氏私交甚笃,也是此番安南叛党的首领之一,早些年便暗中在大宋活动,收宋人为徒,颇懂各种偏方药物。”
“此人想必就是吴长熹的师父,给杜玉提供各种毒药之人。漳州案中我便交代追查此人下落,至今不曾听闻结果。”
“我从安南返回时,特意经福建路漳州,略作了解。那名巫医是与杜玉等人暗中往来,但据我在安南查知,此人并非只与杜玉一人勾结,曾将他手中的药出卖给另外的人。”
听闻陆元韶所言,韩致远便想到邱大提供的有关侯大宝的消息,“你是说,他曾经人牵线搭桥,把药卖给其他人?”
陆元韶道,“是,他的药都是奇品,所需原料罕见,产量不高,被杜玉一人花费重资收买。但此巫医性情狡诈,并未悬在杜玉一人身上,有人秘密寻上门,出资不菲,便将其中一味药卖给他,以此为自己旁结关系。此巫医并非随便卖药之人,他看中的是此买家的实力,能出得起他所要的价位,定非常人。可惜我在安南极尽查探,没有查出买家底细,便想看能否从临安查获。”
“你认为此人身在临安?”韩致远问。
“你可知那巫医另外卖出的是什么药?”陆元韶小小卖了个关子。
慕清颜不假思索,“难道是红沙雪不成?”
陆元韶看向坐在旁侧的慕清颜,“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