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妄议,是心里有怯吧!没想到这红沙雪会这样出现,把你也给震懵了吧!”
“民女是震惊,但问心无愧,并未心怯。”慕清颜坦然道。
“那朕问你,昨日你去重华殿做什么?”
这个问题,终于从皇帝口中问出。
太上皇召见她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此事传出会有某种影响吗?还是故意让她被人怀疑,也是逼迫她就范,不得不与其真的站在同一条线上手段?
不过,现在情形不同了。红沙雪的出现当众将矛头指向了太上皇,再掩饰也没有用。
可慕清颜还是不想让自己在这滩皇宫浑水中卷的太深,不愿在情形并未完全明了的太上皇问题上火上浇油。
“太上皇召见民女也只是要见见民女,与太皇太后意图相同,大概也是稀奇吧。”慕清颜道。
“你可确实稀奇!”赵惇冷哼一声,“朕不管你玩弄什么心思,太上皇与红沙雪之案由你去查,就要你跟朕一个交代!”
“民女怎敢查问太上皇?请圣上收回成命。”慕清颜赶忙叩首。
她可不是韩致远,更不是赵扩,连陆元韶都比不上。她凭什么去查太上皇?
皇帝的心思真是难测。
“朕金口玉言,岂能说收便收?”赵惇又抵在榻背上,懒懒地半眯上眼睛。
“圣上。”韩致远拱手,“红沙雪本关系黄翊善之死,一直由草民与嘉王负责,重华殿今日发生意外事关红沙雪,应由我二人继续追查,慕清颜若插手,她最多算是随侍,否则由她负责岂不是凌驾于嘉王之上?代替嘉王,令嘉王颜面何存?”
见韩致远拉出自己,赵扩也给他面子,“父皇,致远说的是。这样传出去免不了让人笑话。”
“是吗?你们觉得朕的旨意不合适?”赵惇转向身侧的张成和,“你也觉得不合适?”
张成和躬身道:“官家,小人晓得您这是知人善用,不过嘉王殿下的担忧也并无道理,随侍正好。”
“那朕就如你们之意,慕清颜以随侍之名查案,朕看你们最终给出什么交代!”赵惇挥挥手,“今日慈宁殿的宴会就不要吃了,该做什么赶紧去做。”
众人告退。
就算皇帝不赶人,这慈宁殿的宴会也顺利办不下去。
当他们回到正殿,人基本上都退了,太皇太后也去了寝室休息。
见皇后李凤娘还在,赵扩上前,“母后,儿臣有话询问。”
“好啊!”见到儿子,李凤娘的眉眼笑的还真切了一些,“本宫也好久没见着你,跟你说说话。”
“母后请。”
赵扩与李凤娘一起回到皇后寝宫仁明殿。
“扩儿想问什么?”李凤娘的声音也比在慈宁殿时柔和了许多。
赵扩拱了拱手,“儿臣不敬,想问二十三年前,也就是乾道三年中元节后,恭王府里可发生什么令父皇不快的事?”
即使皇帝听说了齐山的口供,揭破了他的谎言,他也不愿向陆元韶坦白当日在金沙渡河的船上发生了什么,只说那是私事,后来杀齐山母子,是为了防止被人掌握此事,将庄文太子落水生病致死的责任扯到他身上,才想要灭口。
陆元韶离开慈宁殿之后,向韩致远转述的话与他料想的无差。
所以,还是赵扩从皇后那里去了解当时的情况更真实一些。
“二十三年前?好久了啊!”李凤娘听到赵扩的话,微微诧异,又转而笑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毕竟二十三年这个数字,不只是一个“久”字。
“事关父皇清白,请母后如实相告。”
“关他的清白,他就该亲口告诉你。”李凤娘冷笑,“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不是常事吗?今日在慈宁殿,太皇太后还嚷着要废了我。”
“母后与父皇在那个时候吵了架,激怒了父皇?”
因为是常事,赵扩问起来也平常。
“二十三年前么,庄文太子死的那一年。”李凤娘走到榻前坐下,“我当然记得很清楚,你父皇看中了一个贱婢,中元节的时候带着那个贱婢去游湖,我回头就把那个贱婢送给了个家里揭不开锅的老光棍。为此,他跟我大吵。哼,为一个贱婢跟我吵,我告诉他以后可就不只是把人送掉,背着我跟哪个狐媚勾搭,我就要她好看!”
“母后,三宫六院是很平常的事,您却一直因此难为父皇。”
赵扩知道自己的母后是被人私下里传说的妒后,这种事情做了一次又一次,根本就堵不住众人之口。小的时候,他还会给那些嚼舌根的脸色看,长大之后,见自己的母后都不在乎这种声名,他也懒得理会了。
可没想到,如此彪悍脾性,在二十三年前就埋下了恶根,间接成了致使庄文太子遇害的原因。
“看不顺眼,就有本事休了我。”李凤娘不以为然地打量着修剪整齐的指甲。
“传言您自幼就显富贵之命,太祖父方将您赐给了他最小皇孙。太祖父旨意总不能说休便休。”
“后来高宗皇帝可是后悔了赐婚,真想废了我,是你父皇自己不答应。”李凤娘笑了笑,丹凤眼一抬,“你知道他为什么能一忍再忍,宁可拉着庄文太子去喝闷酒?发起疯来想要投江寻死,都没有废我?”
“原来母后也知道那日在金沙渡口发生的事。”
“是你父皇亲口告诉我的,哭着对我说,庄文太子的死与他无关,可是他却杀了那么多人,让自己真的双手沾满了血。那时的他又是那么依赖我,把我当成唯一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儿臣不知这究竟何故?”
赵扩一直都对自己的父皇没有信心,可从他的母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又很不是滋味。
他庆幸母后生养了他,可又无法接受母后对父皇流露出的鄙夷。
李凤娘起身在殿中踱步,“那个时候我们李家还没有如今的地位,我再怎样也不可能在恭王府翻了天。是你父皇知道,我的富贵之命其实便是凤命,既有凤命,自然便有龙命,就算只是个传说,你父皇也舍不得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