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扩望着李凤娘的背身,眸底紧了紧,“是李家的人暗使手段,故意有此传言,帮你保恭王妃之位。”
“难道说错了?我不就是凤命么?”李凤娘回身反问,“后来做太子的是你父皇,现在做皇后的是我,这本就是天意。天意就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以长幼为序,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三皇子你的父皇做太子,可结果,坐上太子之位的就是你的父皇。得了这样的好处,眼见为实,你说你的父皇哪里还敢废我?废我就等于废了他的天下!太皇太后还想让太上皇主持废后?真是可笑,太上皇自己都沾了一身脏。”
“是不是你做的?”赵扩向李凤娘走近,紧紧盯着自己的母后,这个生性霸道,热衷干政的女子。
她身上的强势比他的父皇更甚!
“嗯?”李凤娘挑挑眉。
“母后对儿臣说实话,您在父皇登上太子之位出了多少力?”
“呵呵……呵呵……”李凤娘笑出声,“扩儿,你这是在把母后当犯人?”
“这里没有旁人,您对儿臣说实话,儿臣只求一个明白。”
李凤娘回到榻前坐下,“扩儿,你说,如果母后真的设局谋杀庄文太子,还会跟你说这些?母后告诉你这些,便是让你知道个明白,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是你父皇自己觉得难以启齿,不想让人知道因为受了我的气,变的疯疯癫癫。”
“难道您什么都没做?”
李凤娘优雅地弹弹衣袖,“我说没做,你也不信。要是我当年插手,总不至于让你父皇把事情办的那么蠢,明明不是凶手,却背负了凶手的罪名,被人视为眼中钉,让这皇位刚得便摇摇晃晃,也多亏了扩儿你帮他守住。可惜当年你父皇没有提前告诉我一个字,等他抱着我哭的时候,艮山血案已经发生了,在那之前三皇子可是从未杀过人,可后来开了杀戒,哪里还有个收敛?人哪,步入魔道,就没有救赎了。再后来,他被立为太子,便又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赵扩想想也是,他的母后帮助李家争权夺势,玩弄心思,也算是细密之人,怎能做出艮山血案那般鲁莽之事?
“母后认为是谁算计父皇?”
“那么了解你父皇的性情,肯定是熟知他的人。”李凤娘挑起凤目,“今日既然你主动跑到我跟前问这件事,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个醒。”
“母后知道什么?”
“其实我曾想过,赵愭当年在船上劝阻你那酒醉的父皇失足带伤落水,致使邪气入侵体内得了恶疾破伤风,这就是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意外,并没有故意取他性命的凶手,但是他的死却被有心人利用栽到了你父皇的头上。当然这件事跟你父皇确实有些关系,所以他才极力隐瞒这件事,结果……”
李凤娘抬手示意赵扩坐在自己身侧,“你还是知道了。可你自己平心而论,这能说是你父皇存心害死了赵愭?这就是一个意外!即使你们如今漳州一行,掌握到赵愭死的时间很巧,可有些事就是那么巧,到现在并不确定他的死因究竟为何,但是那个设局之人必然存在,当年你父皇一直在查毫无收获,后来他顺利做了太子,又顺利登基,这件事也就成了无头官司,差不多要不了了之,但如今你们去了趟漳州又带回新的消息,令当年的事有了个新的认识方向,又恰巧你父皇想启用陆元韶,就把这个隔了二十多年的难题交给他,如今你父皇也是难得能够放放心心的安排人去查这件事。”
“还有什么不放心?漳州案,那些想要向父皇讨债的流人之后都蹦出来,继续掩饰,只能便宜了藏在皇城的这颗毒瘤。”赵扩轻哼。
“二十三年前,宫里的情况大致是这样。”李凤娘道,“高宗皇帝是太上皇,太上皇是皇帝,然后是已被立为太子的赵愭,魏王赵恺,旁人看来太上皇最疼爱的小皇孙你的父皇恭王。如果一个人想要除掉赵愭,又必须有另一个人去承担赵愭之死的责任,你说会怎么做?或者说,赵愭死后,那个人想独占鳌头,不想与人分权,又会怎么做?”
“母后的意思是……魏王?”赵扩自然一点即明。
李凤娘哈哈一笑,“我这也是跟你回顾一下往事,说说我有过的各种想法。”
“这话母后可曾跟父皇讲过?”赵扩问。
“魏王派往明州,你父皇都已被册立为太子,我还多说什么废话,免得生嫌。你说你母后性情马虎,可不是不知深浅。”李凤娘斜了赵扩一眼。
“母后莫怪,在慈宁殿您那般……”
“算了,不用说这个。我知道你看不惯母后一人霸占你父皇,你们男人哪个不是想朝三暮四,左拥右抱?三宫六院很正常吗?那当年的则天皇帝在你们看来怎么反倒不正常?”李凤娘斜靠在榻背上,“我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母后的意思是,可能太上皇知道魏王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将他支离临安?可魏王伯父在明州的声誉并非凭空而来,精心吏治,心系黎民有目共睹。当年太上皇册立父皇为太子,不是说魏王生性过于厚道,不合适做一国之君,而父皇却有他的英武决断。”
“怎么说,你还当真?”李凤娘瞟了赵扩一眼,“真真假假在皇家不就是常有的事?精心吏治,心系黎民,难道不可能是他想要努力挽回自己?其实按我说,若真是这样,魏王他到死也未必了解太上皇的一番苦心。”
“此言怎讲?”
“如果魏王留在临安与你父皇二人继续争斗下去,事情败露,作为造成血案的主谋,你说那些向你父皇讨命的人能放过他?到时候不仅对社稷安稳不利,太上皇怕是不得不挥泪斩亲子。与其酿成无法弥补的悲剧,在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的情况之下,让你父皇以太子之位含含糊糊的挡下这桩糊涂案,同时将魏王送离临安,算是最好的折中办法,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可惜我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太上皇送魏王去明州,其实是为了保他的命?”赵扩琢磨着李凤娘的话。
这种想法,他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也轻易想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