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算查清楚？查不出有人做手脚还需要继续解谜，查出有人做手脚，你又如何断定不是故意让你看到的结果？何况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几个时辰。”
“你这么想是你忽视了太上皇之前说过的一句话。”韩致远打开柜格。
慕清颜转身，想了想，“太上皇说……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若知道的话他就用不着见我，反倒添了麻烦，说他想错了。”
“就是这句。”韩致远查看了下柜格与挂在上面的锁。
“这只能说弄巧成拙，他想压住这件事，却以更强烈的方式被捅开，令其前后两件事成了一搭一和。”
“那么，如此重要的事，重要的东西，你以为太上皇能犯下‘拿错’这种低级错误？”
“是，太上皇派人换药，说明他并未想要毒害太皇太后。但是那瓶毒却险些落在太皇太后手中，若是太上皇没有发现拿错了药，那么出事的将是太皇太后。可是太上皇说他回头服药发现拿错，说明很及时，按照时间算，那瓶毒来不及在太皇太后身上发作。发现拿错药便赶去调换……如果那瓶药没有摔毁，换走也就没事了，可偏偏当场被皇后……”慕清颜目光一紧，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是皇后，事情做得也太明显！就算她与太上皇不合，也不至于让自己给人留下这么大的个话柄。若真与她有关，摔瓶子这种事绝对不会是她出手，在我看来，慈宁殿上的皇后娘娘还算‘坦率’。”
“按你这么说，皇后摔药倒是个意外之举，那药被顺利换走也就没事了，这不反而证明还是太上皇这边的问题？”
“当然是太上皇这边的问题。”韩致远关上柜格的小门，“没有任何被撬开过的痕迹。”
慕清颜转回身，接着查看自己跟前的柜格，“这里也没有。只有用钥匙正常打开。”
“这便又说明了一点。”
“我知道，你想说柜格没有做任何掩饰，说明太上皇也算‘坦荡’。”
“你刚才也说，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时辰，足够做准备，可是这里并未见什么‘准备’，如果那瓶毒真在太上皇手中，在知道出了事之后，他不应该尽快造成自己被陷害的假象，再帮我们引个替死鬼出来，好让我们能够顺利结案？”
“如果他怕再次弄巧成拙呢？倒不如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干干净净。”
“你死死咬住‘弄巧成拙’几个字，那是因为太上皇没有给你留下好印象，你打心底已经将他视为案犯。就像你在街上看到一个人长得比较猥琐，你就想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好的事，若是那人再跑到你跟前跟你说话，你便会出自本能的抗拒生厌。而你看到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我是个真正恶徒，你一开始不知道，也会觉得——”
“觉得更生厌。”慕清颜淡飘飘地截断韩致远的话。
“是么？”韩致远走到慕清颜跟前，“可我记得你见到我的第一眼也没怎么生厌啊？”
“你把我从临安府衙带走，我怎能让你看到自己被讨厌，转手再把我送回府衙大牢？”
“不对，临安府衙又不是初次见面。”韩致远双臂环胸，挺了挺背。
“嗯，萧家娶亲的时候。”慕清颜垂下眼帘，从韩致远侧边走开。
“对啊，当时你是不是看了我好久？”
“你把那个差点找我麻烦的小厮叫走，我盯着你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又错了！”韩致远几步越到慕清颜面前，“在那之前你不是已经看到我？”
慕清颜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好烦，抬手将他推开，“是，我看见你抢了萧大公子手里的石头又扔回去，还说刻薄的话，有多讨厌！”
“成了皇帝封的办案随侍，跟我韩家的家仆果然不一样了，这‘讨厌’二字在你心里是憋了多久？”韩致远继续追问。
“你问的是初次见面，又不是以后。”慕清颜白了他一眼。
“以后怎么样？”韩致远还问个没完。
慕清颜深吸了口气，“韩大公子，现在，我慕清颜很感谢你。可惜无以为报，还算能拿得出的就是帮你查案，所以，就算皇帝不给我下命，我也会帮你把黄裳案查破。”
“这不就对了！”韩致远甩了个响指，“初次见面的印象也会改变，你不过才见到太上皇两面，又恰恰关系到特殊的事，判断有偏在所难免。”
慕清颜这才反应过来，韩致远是在拿他自己打比方去分析她对太上皇的态度，“我是不是现在变得有些傻了？”
“你只是还在想着你的叔父，有点儿心不在焉。”
慕清颜定了定神，“如果太上皇是清白的，他为什么逼我？”
“如果没有发生慈宁殿的事，我也会想太上皇到底藏了什么，可现在看来，事情倒变的明白一些。按照太上皇是清白的去想，本与他无关却还插手阻止，只有一个缘由。”
“为了嘉国公？”慕清颜想到赵扩转述皇后的猜测。
“没错，太上皇与皇帝最大的矛盾就在立储问题上，只有保住赵抦，太上皇才有保住自己想要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是为了维护赵抦，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你不是一直都信任嘉国公？”
“我确实一直都认为赵抦不会生事，可是目前看来，围在他身上的事真不少。”
“围在他的身上？”慕清颜品着这个“围”字，“太上皇如果为了维护嘉国公才想要阻挠黄裳案，一定是知道了我们追查到的东西对嘉国公不利，但他想要帮助嘉国公，可以通过别的途经，找我其实并非上策。如果连太上皇都确认嘉国公有问题，那么他的身上肯定是有问题了。照此去想，太上皇逼迫我促成结案，其实并非是要办成糊涂案，而是要我想办法劝你将嘉国公涉案一事压下来，这与萧大公子要通过我请你去萧家其实是一个意思，或者说太上皇听闻萧家的事后在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