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缓缓敛起笑意,“天不好,发生的事又那么让人压抑。我的一句话险些逼死嘉国公,还让萧老爷与萧大公子受累。是不是因为叔父的死,所有的亲人都离我而去,我的性情也变的阴暗了?在内心深处巴不得所有人都朝不好的方向走?”
“把发生的事仔细说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留大人说的没错。没有争辩,而是用实际行动去检验,他们都不熟悉初到临安城的你,算不到你的做法,你提出的任何主意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越难料,他们也就越难应对。一场被他们搅动起来的风波,就这样用了区区两天的时间便化解,肯定令他们很丧气,有惊无险,也符合这皇城里的气息。”韩致远从整件事的结果上肯定慕清颜无错。
他一开始叮嘱周虎不要寻找慕清颜,就是要将她先排除事外,等他顶不住的时候,再由她出来想办法,独自按照她的思路去做。不要受他的影响,也就难以让对方摸准她的路数。
“你什么话都没跟我说,就知道我能解决这件事?”慕清颜问。
“你我还用说的那么通透?”韩致远笑笑,“我知道你能看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我知道,你在试探嘉王对你的底线。这次让众人看到了一个对你都不留情面的嘉王殿下。其实,嘉王对你狠一些,反而能帮你拦着皇帝,免你直接落在皇帝手中,该怎么处理,还由他定夺。在这种情况下,他若还对你手下留情,皇帝怕是也容不得他,摆正位置,他还能握住这件事,才有机会继续追查下去求个明白,否则照皇帝那般冲动的脾性,再加上皇后对太上皇的不满,不知会背地里做出什么疯事。”
“你倒是……还挺理解他的一片苦衷。”
“他有时候是挺无情,他是嘉王,是一个生在皇家的人,当然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想法去看他。他说过他希望自己错了,希望看到一个清清白白的你,在嘉国公府,他再次说自己错了,那是一种如负释重的口气,他愿意承担这个错的后果,哪怕因这件事遭到朝臣对他所作所为的抨击,也都比不过让他明白你是对的。即使你们转为君臣之义,也不是一对普通的君臣。”
“我在牢里吃苦,你却在替他说话。”韩致远苦笑。
“你摆明要坚持为太上皇嘉国公说话,苦头是肯定要吃的。你自己也明白。”慕清颜故意问,“想让人安慰,要不要我去把婉娘再叫回来?”
“说什么呢!”韩致远揉揉额头,平躺在床上,“我是没想到在赵抦那里什么都没搜到。我以为被下入大牢的应该是赵抦,在这件事上,我想错了。”
“你以为星图会成为赵抦的铁证被嘉王搜到?”慕清颜想了想,“这件事是有些奇怪。既然有人将红沙雪借太上皇之手送入宫,呈于众人面前,那么星图再出现便等于是给出更进一步的证据,这样岂不是将这滩水彻底搅浑?如果说在搜查嘉国公府的时候没动静,可以看做是要等着嘉王因误会你而被激怒,是连你一同算计,那么在后来逼重华殿的时候,为什么星图还没有出现?这个时候,如果被发现转移星图的举动,太上皇与嘉国公就算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嘉国公再要以死明鉴,也只能说成是畏罪自杀,再难搏得一个‘信’字,这样才算将此案做到极致,有始有终。”
这便是她一而再都觉得奇怪的原因。
“也许他们舍不得归还星图。”韩致远道。
“可以仿造一个假的,黄翊善已死,其他人也难以分辨真伪。”
“嘉王见过。”
“那也可以临摹,他们自己留下一张,交出一张。”
“这倒是个主意。”
“你呢?那晚从韩大人府上离开,到去嘉王府之间的那段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我拐到井亭桥甘泉坊绕了一圈。”
“那里有什么?”
“嘉王知道。”
慕清颜见韩致远卖起关子,皱了皱眉头。
“甘泉坊,庄文太子府坐落在那里。”萧致瑾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药碗,“致远,吃药。”
“吃什么药?我又没病。”韩致远翻了个身。
“公子,你说得了风寒。”周虎从萧致瑾手中接过药碗。
“你以为你没事了?要是不想昏睡个几天几天,赶紧坐起来把药吃了。”
韩致远只得坐起身,从周虎手中夺过药碗,“他没事吧?”
“谁?”萧致瑾眉毛一挑。
“他!”韩致远还是不想唤出那个称呼。
“我没事。这是柳大夫开的安神汤,对你恢复头脑有帮助,赶紧趁热喝了。”萧老爷走进屋子。
韩致远吹了吹药,一饮而尽。
慕清颜提起桌上水壶给他倒了杯温水。
韩致远握着喝完水的空杯,“我看到了娘,还是那个样子。”
“致远!”
韩致远将空杯丢给萧致瑾,“娘想看儿媳妇了,可惜一个都没有。”
“你大哥这不是刚出了意外,别急,回头我就找媒婆去留相府给你提亲,咱家先把你的婚事办了。”萧老爷殷勤地笑道。
“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你瞎操心!”韩致远冷下脸。
“父亲,不要打扰他们谈论正事,我们先退下。”萧致瑾扯扯萧老爷衣袖。
“好,好,你们谈,你们谈。”
在慕清颜眼里,萧老爷像是小心翼翼地供着个祖宗。之前不知道,会以为萧老爷是趋炎附势,攀附韩家的关系,原来是出自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迁就。
“韩大公子,这样对萧老爷好吗?”
“你又不是我。”韩致远看着屋门关闭,又平躺下,“刚才说哪儿了?”
“你去了庄文太子府,怎么不跟嘉王说清楚,让他因此猜疑?”
“我说了,他不信,黑天半夜也没人给我作证。”
“哦。”慕清颜顿了顿,“我想……我想重查学士院黄翊善留宿的那间屋子。我仔细翻来覆去的想过,觉得星图失踪一说似乎有问题。星图或许并未被盗走。”
“井盐,你说星图没丢?”周虎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