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为了颜面！想想被人恭维膜拜的样子，我们的皇帝一定也很自豪吧。”马远语带嘲讽。
“难怪赵二成说这是他如图画院以来第一次见到圣上的画。”
“何止是他入图画院，这图画院就从未接手过皇帝的任何画作。无徽宗皇帝之能，却想仿徽宗皇帝之美誉，皇帝刚登基就开始如此沽名钓誉，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花样！”
“既然马待诏识破，那也便知这画真正出自何人之手，不知那人是被蒙在鼓里，还是甘愿将自己的画作拱手让人？”
“若是他拱手让人，不论是被重金收买，还是屈于被迫而妥协都是作为一名画师的耻辱。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画出自何人之手，画作上只留名为‘久久散人’。之前佑圣观送来的时候并未提及，我不过以为是哪个有头脸的信徒弟子所赠，画技又不算登峰造极，便懒得过问。不想此人画作还能被皇帝看上。不过太好的水平皇帝也不敢冒充，在他想来这样大概正合适。”
“若有机会，马待诏不妨从佑圣观的人那里套套话？”
“算了，皇帝的事还是少掺合，我也只是跟你说说。你还要看那幅画？”
“那就不必了。”
慕清颜本也无心看什么皇帝的画作，只是从赵二成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找个话头而已。
她也明白马远的心意，嘴上说着不想掺合皇帝的事，却心里想着把这件事通过她泄露出去，也算是迫于权势之下隐晦的坚守着画界的清白。
正说着，有内侍来到图画院，指名找慕清颜。
慕清颜知道是慈宁殿的人，故作不知，依礼听那内侍传递太皇太后口谕，之后向马远告辞，随内侍一同入宫。
来到慈宁殿，正赶上吴太皇太后用夕食。太皇太后很和气的招呼慕清颜坐到自己跟前一起吃饭，俨然平常人家的老奶奶。
慕清颜从命坐在太皇太后身边，接过宫婢递来的碗筷。
“上回啊，一场宴会生生被搅了，这回哀家只跟你一个人吃。想吃什么随意，不要生分。”
“谢太皇太后。”
“致远哪，还从来没有跟哪个姑娘走的这么近，你也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真是难得。”
“我们……都是为了各自想要做的事。”
“那也是心甘情愿不是？来来来，尝尝这个豆腐，滑嫩的很。”
太皇太后亲自为慕清颜夹菜。
“谢太皇太后，清颜受之不起。”慕清颜赶忙起身。
太皇太后把她按住，“哀家说了，不要生分，就当哀家是个平常的老婆子就是。你要是生分，哀家可是生气了！”
“慕姑娘，太皇太后这些天几乎天天念叨你呢！”旁边一个宫婢笑道，“说韩公子是大宋第一公子，你就是大宋第一奇女子。”
“太皇太后谬赞。”慕清颜道，“清颜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寻找叔父与求生逼迫。”
“逼也能逼得你做到，这就了不起。说到底，谁不是被逼出来的？只是各种逼迫不同罢了。哀家很好奇你们的经历，上午的时候韩大人来慈宁殿看望哀家，哀家问他，细致的东西他也不清楚，哀家就想着还是把你叫进宫，给哀家讲讲，就当陪哀家解闷吧，你可不要嫌哀家烦。”
“太皇太后待清颜如此亲近，令清颜受宠若惊，怎会嫌弃您？”
二人宛若久别重逢的祖孙，在其乐融融中用完了夕食。
慕清颜也将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婢都留意了一番，见那日在慈宁殿出现过的人都在。
“哀家真是没有想到那个茗香。”
说着说着，绕到了这件事上，太皇太后很是伤感，“哀家平日对她那么好，她明明也是个很懂事的丫头，怎么能……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不曾听说，应该是没有。”慕清颜用不太肯定的语气回答。
“听说你这两天一直往图画院跑？”
“对不起，太皇太后，从嘉国公出事之后，我没怎么再理会那些事。请留小姐画了几幅画，托韩公子的人情送到图画院装裱。”
“你的心情哀家能理解，不必自责。嘉王与嘉国公的事与你也无关，嘉国公那样的心性，发生这种事是迟早的，哀家早就看出他心中有郁结。之前哀家也提醒过太上皇，既然选择了恭王为帝，就不要再想着让皇帝把皇位传给魏王的儿子，当今圣上与高宗皇帝不同，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嘉王又不是无德无能之辈，他怀那样的心思与皇帝之间必定生嫌，不是平白找事么？”
“太皇太后不需再担心，嘉王殿下与嘉国公现在相处融洽。”
“样子么，看到也就是那个样子，和睦应该是打心底，哀家希望他们兄弟能真正和好，家睦国安，长长久久。”
“一定会的。”
太皇太后拍拍慕清颜的手，“好了，哀家老了，身子骨怎么坚持也不中用，得去歇歇，你在慈宁殿里随便转转，那边有书房，画室，还有园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拘束。”
“清颜送您回寝室。”慕清颜搀扶着太皇太后。
两个贴身宫婢侍奉太皇太后躺下之后便与慕清颜一起离开寝室，闲暇无事，拿出绣品坐在园中石凳上缝制。
“听说茗香是在送绣品的时候失踪的，之前的绣品都是她去送吗？”慕清颜坐在二人身边顺口问道。
个子高些的宫婢一边绣花一边道：“也不一定，我们几个人都有送，也没个定，说不准是谁去。”
“可这次不一样啊。”另一个矮些，看起来小巧机灵的宫婢接口埋怨，“本来这次我想出宫的，我上回出去的时候跟我妹妹约好这次见面，谁知茗香早早就带着绣品走了，都没打声招呼。”
高个宫婢的绣花针在头发上蹭了蹭，“那你也没跟我们说过，事后才提起。谁知道你到底是想去见妹妹，还是情郎。”
“你胡说，看我扎烂你的嘴！”小巧的宫婢作势持绣花针朝高个宫女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