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道理？”胡大人面露不悦。
慕清颜看向赵扩。
赵扩笑了笑，“胡大人，此女小王较了解一些，说法做法虽难免令人意外，但总会带出些惊喜，之前在漳州表现奇佳，包括留相与朱夫子都有目共睹。”
“这些话下官也有所耳闻。罢了，那下官就瞧瞧这慕清颜此番会送来什么结果？”胡大人转问慕清颜，“你认为哪个是疑犯？”
“慈宁殿宫婢冬梅。”慕清颜报出名字。
“慈宁殿的冬梅？”胡大人查看手中名册，“此人已经问审，并无嫌疑。”
赵扩垂目不言。
他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拽出这个冬梅，正在想着如何扭转之前的一无所获，听说慕清颜来帮太皇太后打听情况，心里便有了底。
慕清颜道：“请殿下与大人再将冬梅带来，或者由民女去外面直接找她问话。”
“去把冬梅带进来。”赵扩下令。
很快，冬梅再次被带入殿厅。
“冬梅。”慕清颜走到她面前，从袖中掏出荷包，“你认得这个么？”
冬梅抬眼，神色微闪，“不认得。”
慕清颜笑笑，“这可是从你的住处捡到，玉珠说是你的。冬梅最爱绣梅，以梅为己。”
冬梅再次看向慕清颜手中，接过那荷包，改口道：“我刚才没看清，确实是我的。”
“红梅便是冬梅，那这面蓝色的旌旗呢？旗中饱含红梅，是何意？”慕清颜问。
“什么旗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慕清颜单膝在冬梅面前半蹲下，从她手中抽走荷包，“除了这荷包，我还见有一块绣了鸳鸯的流苏红盖头。一个宫婢，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玉珠拿情郎开你的玩笑，是有出处的。”
“是玉珠在胡说八道，你们把她叫来！我要问她！”冬梅涨红了脸。
慕清颜站起身，“你对皇后不是一般的不满，你对她有恨，你们有仇。”
“你凭什么这么说？”冬梅抬眼，瞪向慕清颜。
眼底冒着想要吞人的火焰，不仅是恼，更多的是恨。
“你曾说死在皇后手中的人不少，以命偿命，不知皇后该死多少回，说那番话时，你那满含愤怒的语气让玉珠都觉得诧异，你的态度如果连玉珠都意外，那便是超乎寻常，而不只是作为局外人的不平。”
“真会说，怪不得在慈宁殿两天，就深深讨得太皇太后的欢心。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说话时对你有几分不敬，你就拿皇后的事来压我！欺负我说不过你？”冬梅的眼眶中瞬间盈盈地装满了水。
“你为什么对我不敬？我刚来慈宁殿时，你跟玉珠一样与我有说有笑，相处融洽，你的转变就是发生在仁明殿命案之后。如今，后宫之中不乏为皇后出事而拍手称快者，而你，表现出的却是不同寻常的愤怒。皇后已经招惹麻烦，这次不同寻常，由三司大人严查，前途堪忧，你为什么还会愤怒，而不是如同别人那般暗中窃喜？”
赵扩起身，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胡大人也没想到，这个慕清颜敢把这种话当着嘉王的面说出来。
“因为有其他事让你根本来不及为什么去‘喜’，便开始悲愤。可是在慈宁殿，你又不敢有任何表现，只能忍着心中的那份悲，悲越切，恨越切。这种起伏的情绪让你掩饰不尽，便从言语间表现出来，当你听我说对皇后的结果如何不关心时，便抑制不住地恼火。不止是对我，包括对玉珠，你也抑制不住恼意，今早，她如同往常一般，半带玩笑的提起你出宫看望妹妹，你的回应可是不同往常。”
慕清颜俯下身，贴在冬梅耳边，声音并未放低，“因为玉珠其实说的没错，你趁出宫送绣品时，不止看望你的妹妹，还与其他人有约。他叫周其。周其死了，被毒死在仁明殿，现在，此时此刻，他的阴魂就在你的身边，看着你。”
冬梅禁不住一抖。
“这个看起来像是一面蓝色旌旗的荷包，就代表周其，其中点缀红梅，就等于他与你，你私藏起来的鸳鸯红盖头，是你的心愿，心愿已毁，你心中唯有愤恨与无法诉说的悲伤。你与他满心情意，却在他死后都不敢认，不能看他最后一眼，没有机会送他，他死不瞑目，成为不愿赴黄泉路的孤魂，你不得言语，心又如何的痛？”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冬梅颤抖地从慕清颜手中夺回荷包，紧紧攥在掌中，“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不敢承认，无力反驳，如挣扎的洪水从被捣毁了破洞的堤坝上一泄涌出。
慕清颜就是捣破了堤坝的人，这便是攻心之策。
其实从这么一个荷包上联系到周其算不得实证，只要冬梅能继续扛住，还是什么都抓不到，换做别人三言两语问几句，很容易蒙哄过关。
但是慕清颜已经认定了疑犯冬梅，咬死她，从她身上去挖掘，从她那里发现的东西对慕清颜来说不是疑问，而是答案。一只荷包，便对关于周其的答案呼之而出。掌握到冬梅的心事，句句至情至深地“攻击”，如一把无刃之剑，刺伤了冬梅，令其失去招架，落于下风。
“你真与周其有关？你就是传信之人？”胡大人上前问。
慕清颜直身退到一边，与赵扩悄然对视，轻轻地摇了摇头。
赵扩拧眉，不知何意。
冬梅将荷包按在心口，哽咽地回道：“是，我与周其相识，心心相印。我们在一次太皇太后出宫游西湖的时候结识，他是奉命随行的侍卫。之后我出宫办事，再次与他不期而遇……在宫里，只要他当值的时间能够与我去御膳房的时间对上，都会碰一面。上回碰面的时候，他匆匆对我说，他下次当值时会去见皇后，不要让我等他。可是我忘了，又如约去御膳房的路上等，结果没等到，才想到他说过的话，所以鬼使神差的拐到仁明殿，想试着看能不能等到他，在殿外隐隐听里面的人说死了个侍卫，当时我就吓傻了，怕皇后将此事藏起来，想赶紧报给圣上，又怕让人知道我与周其的事，碰到小安子，就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