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沟中露出块块相连的铁板,敲了敲,铁板很厚,相嵌的很实,用刀剑硬撬竟纹丝不动。
但是几个人跟这里的草土肯定是都翻到了这些铁板下。
“快找机关柄!”
众人在周围查看,寻到那棵已经倒下的枯树跟前。
这棵树原本栽在铁板上,二尺厚的土根本不足以承载这么高的一棵树,它之所以枯死还屹立不倒,是因为树干做了处理。
树脚处拖出个碗口大的铁盘,锈迹斑斑,糊了满满的泥土。有铁线贯穿树干通过铁盘与铁板勾连,又从铁板上的孔洞钻入地下,将枯树与铁板结在一起。
铁盘上还有齿轮,齿轮中间缺两块,明显新鲜的折断。在旁边的泥土里掉落个手柄模样的物件,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它的表面裹了层被油浸泡过的藤皮,看起来像是一截历经年月的藤。
这截藤的一端正好与铁盘上的一处缺失的部分吻合,便是触动机关的哨柄,但已被敖兴一刀砍毁。
连通铁板与枯树干的数根铁线也从铁盘上脱钩断开,枯树成了单独的存在,孤零零地倒在一边。
赵扩在浑浑噩噩中醒来,感觉身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抬手打掉,坐起身。
周围一片漆黑,不知身处何地。
回想失去知觉前的一幕,好像突然身子一空,坠入黑暗,泥土埋面,接着似乎掉进无底洞,身子撞开泥土不由地下落。
无底洞不可能没有底,只是因突然出现,意外之中又不可测,只是刹那的工夫,却让赵扩觉得仿佛坠入千层之下,身子被撞的连打几个滚,知觉在涣散,沉入黑暗的压抑中,连呼吸都忘记了。
原来还活着。
赵扩庆幸,从衣摆撕下一条布,团在一起,又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将这团布点燃,借着亮起的火光迅速查看了下周围。
压住他的是混了草的泥土,松松软软被拍掉不少。
所在之处是一个并不宽敞的土洞,洞内好多……森森白骨!
赵扩自己也正坐在白骨上。
在火团熄灭之前,他还看到在身后不远处的白骨中倒着三个人,身上也是全都落着不少泥土杂草。
“母后!”赵扩摸黑朝那个女人挪去。
碰到人,也碰到了一手腥热的液体。
“母后!”赵扩意识到不妙,急声呼叫。
周围突然亮起了光,虽然很弱,但在这并不宽敞的地方也够驱散黑暗。
“这要是有韩致远手中的那块夜光石就好了。”
在赵扩的身侧,慕容寅晟先被他的叫声惊醒,起身点亮了随身携带备用的蜡烛。
“母后!”
赵扩抚上怀中女子的头,她是俯面朝地,脑门碰破了好大一块,淌血不止。
“母后?”
突然,赵扩的手一顿,像是被什么惊到,在女子的头上来回快速的摸了两下,沿着发际边沿,扯下了一块皮。
慕容寅晟见状,笑的幸灾乐祸,“你上当了。”
赵扩将女子脸上贴着的面皮全部撕下,虽然头破血流,也能认得出来这张远远比皇后年轻的面孔,“茗香!”
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婢茗香!这就是茗香失踪的作用!
难怪要把人弄晕,原来是怕露馅。
赵扩一把将茗香丢开,不等他回头去找敖兴算账,敖兴已经从另一处摇摇晃晃地站起,朝他走来,或者说是朝茗香走来。
“死老道骗我!”敖兴掏出佑圣观主交给他的图纸,“让我把人引到这处陷阱解决,竟然连我也算在其中!还说给我保命的盾牌,原来是个假货!”
慕容寅晟从身边也捡起了一截裹着藤皮的手柄物件,“你把机关柄都毁了,不是自取灭亡么?”
“死老道让我将柄毁掉,彻底断了落入这里人的退路!”敖兴将图纸揉成团狠狠丢掉,“原来是要把我的退路也断掉!悔我信了他的鬼话,跟佑圣观去联系,自撞霉头!”
“活该!韩致远早就想到你会被当成第二个杜玉,给人做替死鬼。”慕容寅晟将蜡烛按在地上,握着那手柄物件向敖兴刺去,“你只能由我来杀,偿命来!”
敖兴赶忙闪躲,“逆徒!五刀会的规矩便是杀亲祭血!是你枉费心机,早早为慕成安准备替死鬼!瞒天过海,坏我门规!若是其他弟子,早就以门规处置,为师念在你颇有能力,给你机会补救,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言罢,敖兴抬脚将一只骷髅头踢飞。
慕容寅晟挥手柄打掉骷髅头,紧逼不舍,“我的一生已经被你所毁,今日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可忍辱苟活!我势必手刃你这恶魔,报仇雪恨!”
敖兴急先弯腰从地上捡起丢落的弯刀,边回手边道:“你报仇便报仇,跟朝廷的人合谋对付五刀会算什么?你难道不想继承这把弯刀,统领五刀会?也算是你吃了这么多年苦的回报。我们的恩怨以后再说,此时你我应该一起对外,设法脱身才是!搞得你我两败俱伤,你就甘心让朝廷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我现在只想把你大卸八块,解我心头之恨!”
手柄相对敖兴的弯刀有些短,慕容寅晟将它丢向敖兴,抬脚勾起一根长骨。
“如果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可以让死士放弃追杀慕清颜,不计较你触犯门规,否则——”敖兴挥刀从慕容寅晟侧身砍过,趁机扫了眼带着蜡烛站在洞壁墙边冷眼旁观的赵扩,“你相信嘉王府的人能保得住她?”
“杀了你,我一样可以去命令他们!当年你不就是杀了上一任宗主夺位?我只恨没有早一天动手!”慕容寅晟反身逼上。
“所以你这个逆徒早就心存反意,一直想找时机!不过再这么纠缠下去,你我若都死在这里,谁能赶得上去制止他们?难道你已经打定主意连慕清颜一起共赴黄泉,好来个全家团聚?”
赵扩目光一闪。
“与虎谋皮,得不偿失。我本应该清楚这个道理,年少时因为忌惮你,后来因为不甘心,慕成安至死被我辜负。还有风奴因我而死!”慕容寅晟挥骨出了个虚招,避开敖兴一刀,反打其手腕,“当初你下怎样的命令残害慕成安,今日我要你数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