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亲口告诉萧夫人，如果她敢多言，不是她的长子死，就是她的次子死，二选一。这个刚因失了腹中胎儿的女人怕再失去儿子，便吓的什么话都不敢跟人说。这也是受你这个当儿子的拖累啊！呵呵。”
肃杀之气罩在韩致远脸上，“母亲死状有异，我以为她是在清醒中发生了什么事才咽气，其实她是因再次受惊吓做噩梦，在噩梦中挣扎而死。我听玉娘说，那时母亲经常被噩梦惊醒，所有人都以为母亲是因失了腹中胎儿耿耿于怀方致噩梦连连，原来是因为你们的恐吓深入梦中！”
好一招杀人不用刀！
韩致远手掌上抬，扣住谭福的脖子，血红的眼睛如刚苏醒的魔。
谭福沙哑的嗓子继续笑道：“你要是不把萧夫人送进佑圣观，她不就死不了么？”
是你把你的母亲送上绝路，你才是害死母亲的人！
有个声音不断地撞击韩致远的双耳，撞着欲裂的脑袋。
“致远！”赵扩赶忙走过去，按住韩致远的手。
“你瞧瞧，是你母亲的仇重要，还是赵惇的命重要？”谭福气喘的声音从嗓中挤出，带着尖刻的笑。
韩致远眸中猩红涌动，手指却缓缓松开，深吸了口气，“攻心之策，我也会用。你这三言两语影响不了我。”
见状，赵扩也把手收回。
韩致远徐步退后，“你以为自己今日还有反手的机会？”
谭福看了眼渐沉的天色，“我知道，你今日以敖兴为引，不是试探，而是要与我直接交手，到这一地步都是你逼出来的，但又如何？赵惇还在我手中！我最恨的是赵昚，但从来都没有想过亲手要他的命，我要让他一次次品尝自己当年种下的恶果，看着自己的儿子都是因为他而先死，亲子相残孙辈不睦，现在轮到赵惇！”
韩致远尽力平复心底起伏，“所以，四年前那桩针对我表姐与叶宁畅之间的事，主谋也是你！当年嘉国公的管家是受你的指使，发配岭南之后又被你安排人灭口。是你故意挑拨嘉王与嘉国公的关系！”
“没错，赵昚以为那件事真是赵抦主使，想要压下，结果慕成安插手一直追查到那个管家，那好，我便顺势帮赵扩把赵抦揪出来，慕成安却执意说赵抦无罪，连那个管家竟也犯浑，最后紧要关头放弃指证赵抦！”
韩致远自然知道，这其中一定少不了慕成安的劝导，但可惜管家不仅仅是没有继续诬陷赵抦，也没有供出他背后的人，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命，斟酌之后做出了自以为适中的衡量，可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命还是很快便走到了终点。
御史中丞这时又插了一声，“贺则礼招供说曾送给皇后金玉腰带，其实真正收走腰带的人是你？贺则礼也是受你的指使！”
堂堂临安知府，竟然也为人卖命！
“贺则礼，他当然得听我的吩咐，任他官居几品，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条狗。”谭福冷笑，“你们朝廷用人也太疏忽，总会让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混入。”
“看来这个贺则礼跟刚被我逮住的上杭知县的来头也差不多，只不过贺则礼更有几分能耐。”韩致远道，“你也就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个案子，注意到那个新来临安的捕头，后来发现他在帮高宗皇帝做事，盯上了他在查找的东西。”
“没错。赵构想要遮丑，我怎能让他这个有眼无珠的人了却心愿？”
“但结果还是令你失望。就算你此时此刻挟持皇帝，你也依旧还会失望！你这么多年对我们暗中揣摩，确实做到足够了解，但你最终还是不知我究竟掌握了你多少，不知我今日会如何对付你！”
“你能怎样？你能从韦康手中救下赵惇？只要我当即下令，赵惇立马人头落地，血溅勤政殿！就算现在你带来千军万马，也赶不及冲进去救人！何况——”
“何况还有你这么多年收买的隐于侍卫司中的不肖之徒，送入宫中的如冬梅之流？！”韩致远用快而有力的语速截断谭福的话。
“你——”谭福刚要扬起的拂尘在手中一滞。
“你以为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让皇宫颤一颤？！”
“啊——噗——”
随着韩致远音落，勤政殿内传出一声惨叫，接着又是相继而起的几声。
谭福刚回头，一支弩箭冲他飞射而来，忙挥拂尘抵挡闪避，但为时已晚，弩箭挟着强劲的力道以破风之势扫过乱起的尘毛，直入谭福腰腹。
“嘉国公！”勤政殿内得救的三位大人齐声道。
手持弓弩跨出勤政殿门槛的正是赵抦。
就在他出门的同时，弓弩又连发几箭，几个持刀赶近的宫卫倒下。
“圣上！”惊魂未定的三位大人迎上刚摆脱韦康挟持的赵惇。
脸色蜡黄的赵惇在陆元韶与张成和的搀扶下，双腿哆嗦战战兢兢地走出勤政殿，“逆……逆贼……”
还有个内侍模样的人持刀随后。
中箭的谭福握着拂尘，踉跄地向赵惇走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从殿门望进去，看押三位大人与张成和的侍卫全都中刀而亡，挟持赵惇的韦康则是在手臂中箭的同时被人从颈后斩了一刀，脖子直接就断了一半。
血溅勤政殿的事发生了，不过死的都是谭福的人。
“你不知道他们早就藏在勤政殿吗？”韩致远问。
“不可能，有什么人出入勤政殿我都知道！”
“是啊，谭观主还养着与宫中通信的鸽子。”韩致远瞟向空中。
赵抦抬起弓弩，冲着那只鸽子射去一箭，鸽子不及哀鸣，打着转摔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谭福不明白，他一直都盯着的勤政殿里怎么突然就从天而降般多了人。
就算赵惇私藏，也不可能是赵抦，还有……那个内侍分明是重华殿的人！他本是太上皇赵昚身边的护卫，武艺不凡，平常却以内侍打扮默不出声地候在赵昚左右。
“逆贼！”赵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遍遍冲着谭福大骂逆贼，“朕要把你千刀万剐，要把你五马分尸，把你……咳咳咳……”
“就算你有准备又怎样？你自己都性命难保，哪个还肯白费力气强出头？”韩致远转向赵扩，“嘉王，你现在便可下令传话，主谋已被拿下，圣上受制不过是诱敌之计，所有不法之徒全都在我们掌握之下，圣上仁慈，念在都是大宋子民，主动自首者从轻发落，若是被亲手拎出来，就与谭福一起饱受极刑之苦！”
“好。”一个字，从赵扩口中凉凉的吐出，不等赵昚表态，当即率殿前司依言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