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你这是怎么了?”萧老爷吃了一口大惊,急切上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生了病?”
“我没事。”韩致远转身上马,再次一言不发地离去。
萧致瑾从门内走出来。
“致瑾,你去看看,他这是怎么回事?”萧老爷催促。
“看样子像是释然了,是好事。”萧致瑾朝韩致远离去的方向望去。
离开清河坊,韩致远又向梵天寺奔去。
不出所料,慕清颜从南屏山来到了这里,烛光之下,独自面对功德堂中摆放的那坛骨灰。
见韩致远来了,守在功德堂外的周虎想要进去告诉慕清颜,被制止。
但慕清颜已经听到响动,主动走出,“韩公子。”
“颜娘!”韩致远喉咙生涩,大步上前,张开双臂一把将慕清颜揽住。
一头撞进韩致远怀中的慕清颜登时脑袋发懵,浑噩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
旁边的周虎也吓了一跳,红着脸躲到一旁去。
“公子。”慕清颜缓过神,只觉双耳滚烫,要把这黑透的天烧红。忙抬手想要把韩致远推开。
韩致远紧紧拥着她,“我母亲的死与萧家无关,是被恶人所害。”
“佑圣观主?”慕清颜抬起头。
“嗯。”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慕清颜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对,可于韩致远来说是个解脱。
“颜娘。”韩致远低头凝盯着慕清颜。
功德堂内微弱的烛光照出门,隐隐地覆在二人身上。
“韩公子,你有话好好说。”慕清颜用力挣脱,躲到门侧,将自己避在黑暗中,遮住绯红而烧灼的双颊。
韩致远跟上前,“我想问你,事情结束了,你打算去哪儿?”
慕清颜眼帘微垂,“我还没想好,先在这里陪叔父。”
“也好。”
韩致远将剩下未说的话暂时收回去。
刚才他是有些太冲动了,见到慕清颜的一刹,他很怕再也见不到她。
一个女子从初识到走进她的心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而这三个月,过的如同三十年那般漫长艰难。
他与她,似乎同行了一辈子。
收回思绪,韩致远在梵天寺呆了半个来时辰,简单说过宫中发生的事后便又离开。
他还要去加紧处理五刀会的残留,希望一切事情待新的一天红日升起时全部如烟消云散。
翌日晨,五刀会隐在临安城中的六名死士被韩致远用慕容寅晟留下的联系方式,以并未散出死讯的敖兴的名义诱出诛杀。之后,又安排吴峥率人依照慕容寅晟留下的消息去剿杀五刀会老穴。
谭福在韩致远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咽了气,赵惇不解恨,命人将其鞭尸。
御史台再审贺则礼,失去谭福照应的贺则礼招架不住,说出实话。
原来他为谭福所用,是被其抓住了致命的把柄。
贺则礼并非真正的贺则礼,而是贺则礼的弟弟贺则义。贺则礼高中举人之后庆功宴上吃酒醉死,学识浅薄的贺则义就冒充了他的身份参加科考,为求登科门路,从户部侍郎丁柏手中买走“金镶玉”,寻人行贿,落入谭福眼中,谭福借与皇帝关系为贺则义套出殿试考题。
但后来谭福发现贺则义的才学连举人都不够,本想暗查贺则义所在的乡试舞弊案,抓住一些人的把柄,结果发现贺则义的字迹与参加乡试时的考卷上的字迹不同,之后便查出冒名顶替一事,从而质疑贺则礼的真正死因。庆功宴上,贺则义也是力劝贺则礼饮酒人之一,致使贺则义无法证明清白,加上冒名顶替,行贿舞弊,连个秀才身份都不是的贺则义但凡露馅,必定死罪。为了保命,只能被谭福牢牢掌握在手心。
其他那些为谭福所用的人本来一开始都还在硬顶着不肯招认。不过韩致远在前日推测出韦康这个暗贼之后便让赵扩派人去盯着韦康,暗查他的来往,在佑圣观出事前,已经掌握到几个跟韦康秘密来往的人。无人自首的情况下,便最先对这几个人动手,众安桥当众行刑,杀鸡儆猴。其他人以为真被嘉王一网掌握,为求轻饶,方一个接一个地主动站出来认罪。
“致远。”忙碌回来的赵扩来到刑部偏堂,与韩致远碰了个面,“诚儒昨日从南屏山回来,说他验过地洞里的骸骨,按照头颅数一共二十七个人,全都是壮年男子。”
韩致远笑笑,“显而易见,那个地洞距离攒所墓穴暗道出口那么近,肯定是攒所修建完之后,被白安引到洞中灭口的劳力。”
“可是我不明白,弄个不透气的洞将他们活活闷死便可,为什么又修了条散毒烟的风口,用毒杀的手段?”
“那个洞应该是先为了关押人用,后来才做了墓葬。”
“关押什么人?”
“他们背地里做那么多事,哪能一件件都数落清?”
白安与谭福都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前都具体发生过什么,不可能大大小小全都掌握清楚。
“致远。”赵扩在桌侧坐下,“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寅晟死了?他怎么活着进了五刀会?”
这件事令他极为惊讶,忍不住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
慕容寅晟,慕容隐身,隐去本来的名字,将自己永远遮藏起来,不见光日。
“给你讲个故事。”韩致远正了正身,“有那么个邪门的帮会,专门在民间各地挑选一些资质不错又没有什么特殊背景的男孩,他们办事不是诱拐,而是直接强掳,手段无所不用,只需自己得到人,从来不会在意男孩及其家人的态度。”
“十年前,这帮人瞄准了个十一岁的男孩,静待下手时机。夏日的一天,男孩上山放马,遇到雷雨,骑马赶回家的时候,被人暗算,造成连人带马滚下山,被泥石掩埋致死的假象。被男孩家人发现的是一具被石块砸的血肉模糊的尸身,但有男孩随身信物,他们家跟人无冤无仇,谁也不会想到男孩死因有他,便以为男孩遭意外而死,男孩的母亲因思成疾不久也撒手人寰。”
“而男孩实则是被人替换抓走,各种威逼,迫其服从。其中男孩家人的性命也是他被威逼要挟的条件之一,那时男孩还是比较单纯,最终为了家人的安危妥协,为了能够让自己变强,有朝一日能够摆脱控制,苦练武艺,甚至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致使面色比实际年岁更老,在这个过程中,男孩心境也发生变化,他的双手沾了血,曾经的自己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