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说了当年明沧和柳月梦之间的交易，然后沉眼看着我：“半真半假的套我话，现在知道柳月梦为什么生下你，开心了？”
我咬着筷子的牙错了错，朝梅姑笑了笑：“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反正对她没抱希望。”
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就暗戳戳的告诉我，生我的第二天柳月梦就带着那把鬼蟒二胡跑了。
这二十年，她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也没有问过我。
小时候我看别的女同学，穿着漂亮的衣服，每天换着花样扎着的漂亮头发，衣服鞋子都是配得好好的，连橡皮擦都会是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文具盒是各种小公主。
而我……
到现在都是短短的头发，衣服都是随便买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搭配得说法，哪两件干的随便就穿。
我读小学的时候，一直穿那种军绿色的解放鞋，因为耐穿，我爷爷一直都穿那种，所以我和我爸也就一直穿那种。
一直到六年纪，有个女同学跟我吵架，骂我没妈，没有人管我吃管我穿，所以我穿得像个小叫化。
我把那女同学给打了，揪着她精致的发辫，扯了好几缕头发下来。
老师叫了我爸，谈了好久。
从那之后，我爸给我买衣服，才开始到商场，让那些女导购给我搭配好。
可我衣品一直不好，到大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隐晦的问过我，我妈是不是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她当时好像怕我伤心，忙又解释道：“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有没有妈妈，这对于女生而言，有时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性格是不是假小子，而是有些生活习惯和小地方，比如你穿什么样的内衣服舒服，什么鞋子配什么袜子走路舒服又好看。比如来例假，会会提前备好红糖这些。”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有没有妈，是真的能被有心人看出来的。
有些衣服，导购配得再好，也不会像当妈那样。
我原先是恨柳月梦的，后来知道我注定要嫁蛇，又安慰自己，或许她不想和我羁绊太深，所以一开始就逃了。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抛弃，不是从我生下来之后，才有的。
而是在她决定要怀上我之前，就已经决定要抛弃的。
所以她可以在胡家祖坟那晚，冷静的叫我上车，又那样冷静的带着我爸离开。
她从头到尾没有想过问我一句，也没有想过和我解释一句。
因为，没有谁会跟一颗棋子解释，只是把棋子放在该放的位置。
所以这根尾刺，到底是谁，借林静的手，交给我的？
“饭都快戳成粑了，还说不伤心？”梅姑夹了一筷子菜给我。
嗤笑道：“所以明沧从来没有想过告诉你，就是怕你太伤心吧？”
明沧和柳月梦之间有交易，黑摩一直都在说，我隐约也知道是因为我。
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可明沧能帮柳月梦她挡了嫁蛇之灾。
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次怎么挡……
我本能的转眼看向梅姑，想问怎么挡的。
可梅姑朝我眨了眨眼，沉声道：“那次明沧重伤，近二十年才好，蛊寨找了他二十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也就最近，他才现身的吧。”
明沧和柳月梦的交易，怕就是复活他那个前世的爱人。
结果我不是，明沧受了柳月梦的骗，怕是不会舍命帮我了。
就连这次他现身，都有可能是用我引出来的。
他不恨我，已经很不错了。
我低头戳着饭，朝梅姑道：“等吃完饭，还是练藏针吧。”
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梅姑呵呵的笑了笑，开始大口的吃饭。
吃过饭，梅姑先让我将上次那些挑血丝虫的针拿出来，这种针比较大，能感觉得到。
她让我四根手指缝各夹一根，手指并紧，然后让针走到指尖。
可这针虽不细如牛毛，但也是根针啊，夹在指缝别说走了，一个不好就掉了。
而且这种针有细小的倒勾，没一会我手指侧就被勾出了很多伤口。
梅姑却好像没看到，依旧缝着衣服。
朝我道：“晚上那个周生贤怕是会尸变，你自己惹的事情，晚上去解决。早点解决，早点回来睡铁棺，你时间不多了吧？”
她倒是不怕我出事，放心得很。
我有求于她，夹着针道：“林静帮我算了，二十一天。”
梅姑耸着肩膀，嗤呵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和林静肯定是认识的，所以在我诈她的时候，她为了避开讨论和林静的关系，宁愿将明沧和柳月梦的交易告诉我。
我原本还想问的，可梅姑缝着衣服的手，好像将线拉长了，直接就戳到我胳膊里了。
痛得我差点十指夹的针都掉了。
她却还淡然的将针拔出来，接着缝：“学东西，要用心！”
这一下午，我就在练夹针，没有一根能按要求朝上的，从指缝掉出来倒是无数次。
练到后来，十根手指，没有一根有好皮了，全是针尖倒勾给勾出来的小洞洞。
中指因为并指时最受力，最惨，两边都秃噜了皮。
到了晚饭的时候，我还得做饭洗碗。
尤其是洗碗的时候，油盐水浸着秃噜了皮的手指，那滋味，比蛇咬一口还难受一些。
被咬一口，就是一下子的事情，这还得一直泡着，将碗洗完。
我刚将碗放好，梅姑就将那身缝好的寿衣给我：“这可是我亲手缝的，八万块，一分都不能少。还有上次那个眉间长痣的，六万块，你也得给我收回来。”
我想到周家那贪样，别说八万，八百都难。
而且她这定价，明显就是我上次对陈婉清“狮子大开口”后，给浮上来的。
可梅姑哪管这么多，直接往我怀里一丢：“你当徒弟的，总得做点事，快去吧。”
我寄人篱下，哪有选择的余地。
将背包里的东西清了清，把里面自己的衣服留下来，把寿衣放进去。
出门的时候，天都黑了。
只得将那部一直关机的手机开机，然后打电话给常叔，让他来接我。
常叔一听说是去给周生贤家，吓得直接道：“妹佗啊，你不是到外面躲几天吗？怎么这就回来了，还自己往枪口上撞。你可千万别让人知道你回来了……”
“他家今晚要出怪事，我去看看。”我被常叔念叨得有点哭笑不得。
常叔最近碰的怪事不少，也不敢耽搁，说马上就来。
等到了车上，还一直交代我，在周家外面看看情况，如果不会出怪事，就直接走。
我只是嗯嗯的应着，等到周家，常叔还打算带我偷偷进去。
可刚到门口，就碰到一个熟人，吴芳芸居然也在。
见到我，立马笑嘻嘻的道：“胡小姐来了啊！”
她一开口，周爸立马恶狠狠的朝我冲了过来：“你还有脸来！你看我不打死你！”
常叔连忙护着我往后退，朝周爸道：“胡妹佗来看看，就看看。”
旁边治丧的人，也忙将周爸拉住，不过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好。
我瞥了一脸看好戏的吴芳芸一眼，她倒是阴魂不散啊，哪哪都有她。
直接朝周爸道：“周生贤死得蹊跷，今晚怕出怪事，我来看着点。”
“他还死得蹊跷，如果不是你见死不救，他都不会死。”周爸推推嚷嚷的，一把抄起二人凳。
直接朝我砸了过来：“你来了，正好！看我不打死你给他陪葬。正好你们两个一具棺材睡，也免得他妈怕他一个人在下面当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