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一落，缠在脚踝上的钢丝弦绷得更紧了。
明沧整个人也好像一条紧绷着的弦，似乎随时都在断裂。
声音却如同那二胡般嘶哑：“那你说，我该不该报复胡家村的这些人？”
“胡家村的人不是都死了吗？还怎么报复……”我这话说完，却又愣了一下。
楚湖被送到胡家村，就是因为明沧和柳月梦的交易。
而诱导胡家村养蛇，吃蛇，导致胡家村全村都有蛇性的，也是楚湖。
这里面，难不成也是因为明沧？
明沧的报复，很多都是这样，看不出报复的痕迹，似乎就是被报复者自己的选择！
我光是想想，就感觉身体发寒。
不敢再往细里想！
只是抬了抬脚，朝明沧道：“明沧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明沧听着只是呵呵的笑，抱着二胡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你走吧。”
我看着脚踝上钢丝弦一闪，试着抬了抬脚，没有钢丝弦紧绷着了，转身就朝顾华走去。
所以明沧说的来活了，就是这个？
可刚走两步，就听到明沧低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胡清颐，那你恨我吗？”
我听着差点左右脚绊住了，头也不回的道：“我承蒙先生多次施以援手，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先生。”
他这个问，明显不是问我现在。
我现在经历的这些，明沧都是清醒的利用我。
他问的，是前世……
明沧听着突然悲凉的闷笑，指尖拨弄二胡，好像也应着那闷笑声，听上去又好像是两个人在嘶哑的笑。
我光是听着，就有点发哽，连忙跑到了顾华那里。
人贵有自知之明。
只要有清醒的认知，找准定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一般人会伤心，就是对某个人抱以太高的期许。
没了期许，不抱以奢望，就会发现，无论对方怎么对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我找到顾华的时候，顾大舅还担心的看了我一眼，眼里尽是不认同，估计是想说我差点勒死顾老太吧。
见我进来，连忙又收了话题。
秦琴连忙朝我道：“胡姐，量了尺寸了，我们就回去吧。”
她还笑眯眯的扯了扯顾华：“我没吃早饭，有点饿了，你送我回去吧。”
这是不想在这里呆了，怕顾大舅当面说我不好。
我朝秦琴笑了笑，感觉她长相软萌，但还是挺体贴人的。
不过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明沧居然还没有走，依旧一身清冷的坐在那里。
秦琴有点担忧的朝我道：“明沧先生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知道得越多，就发现柳容春死得太惨，对明沧冲击太大吧。
“不知道。”我脑中闪过那个无眼无鼻半张着嘴空洞的脸，对比着那镜子里一双明媚的蛇媚眼，也感觉有点心慌。
朝秦琴道：“去车上等吧。”
顾华的车，秦琴自然是坐副驾驶的，所以等顾华扶着明沧上车的时候，自然就坐在了我旁边。
路上顾华和秦琴感觉气氛不对，也不敢乱说话。
秦琴就试着放音乐，结果一放就是很老的《千年等一回》。
“胡姐，听说你出生的时候万蛇行聘，是要嫁蛟龙的？那你那个蛇夫……不对，龙夫你见过吗？是不是和小说里一样的俊美无比？还很神秘，无所不能？”秦琴听着歌马上找到了状态。
朝我兴奋的道：“他是不是前世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是来报恩的啊？还是来索债的啊？如果是白娘子和许仙这样的，多好！”
我发现秦琴确实是普通少女的心思，喜欢神秘、俊朗、有魅惑力的男子。
瞥了一眼身边浑身紧绷着的明沧，朝秦琴苦笑道：“你看过这电视吗？”
秦琴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和我妈看过，可好看了。”
“我也看过。”我只感觉喉咙发哽。
从小我就知道要嫁蛟龙，其实说白了也是一条蛇。
所以这部人蛇恋的电视剧，我也看过，可能是我在逃避吧，所以感觉和普通人不大相同。
我想了想，眼角余光瞥过明沧。
头靠着车后座，朝秦琴道：“其实白娘子没出现前，许仙的日子挺好的。做药铺学徒，得掌柜的赏识，还有意把女儿嫁给她。姐夫是衙役，姐姐对他也很好。”
“他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娶妻生子，平稳一生的。可因为白娘子的出现，先是犯事被捕，被流放了。后来娶了白娘子却也是怪事连连，恩爱没多久，就又是为她凄苦的守塔二十年。”我想着那最后的结局，却发现我还是喜欢平淡。
秦琴不解的睁了睁眼：“可他最后不是成仙了吗？他儿子还是状元呢？而且大家都知道他，还向往他，不是挺好的吗？”
我听着低嗤了一声：“成仙啊……”
可成仙后又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
明沧很接近化龙，还不肯化龙呢。
秦琴还想再问，旁边的顾华感觉不对，忙将这首歌切了，瞥了秦琴一眼，让她别说了。
明沧没有说话，也没有跟在苗七娘车上直接消失，而是就那样抱着二胡，一直沉默。
我们到梅姑家的时候，顾华还是很体贴的扶明沧下车。
“明沧先生到底怎么了？”秦琴却在后头拉住我，轻声道：“好像整个人都很伤心？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不知道。”我朝秦琴摇了摇头，只是轻声道：“我把寿衣尺寸量好了，你们有空来拿寿衣就行了，价格你们得问梅姑，我只负责干活。”
梅姑现在要价有点狠啊，我都不敢帮她开价了。
秦琴有点迷茫的点头，扯着我道：“那个有水鬼的车，你们不管了吗？”
说着还有点害怕，朝我神秘兮兮的道：“里面还有小孩子没找到替身，不能投胎呢？”
我现在暂时不想管这些事，所以只是朝她拍了拍手，没有再应话，直接就进去了。
明沧已经不见了，顾华和梅姑说了几句话，估计想着回去跟他妈交差也急急的走了。
我扯过小板凳，靠墙坐着，想到今天经历的事情，只感觉心累。
梅姑瞥了我一眼：“你和明沧这是怎么了？他情绪好像很低落，就好像要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