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一声沉喝声中,明沧胸膛震动,猛的呕出一口血。
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这才感觉锉刀松了,是因为那锋利的刀尖扎进了蟒皮里。
明沧脸色煞白的看着我,然后慢慢沉眼,看着我用那把锉刀扎破了二胡上蒙得紧紧的蟒皮。
这把二胡沾染了他的气息, 已经有过化蛇的迹象了。
一吃痛,二胡的琴首立马昂起,嘶吼着反转朝我扑过来,要挣脱。
我压着琴身的右胳膊一转,直接将用那还裹着药泥的右手死死摁着那琴首化出来的蛇头。
左手锉刀的刀尖一点点的往蟒皮里压。
明沧喉咙涌动,沉眼看着我,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梅姑急急的跑进来,盯着我道:“你闹什么!”
“还给我吧。”我压着锉刀,没有再去看明沧,盯着那一紧绷着的蟒皮因为刀尖一点点往里,裂口慢慢变大。
琴首化出来的蛇头被我右手压着,还奋力扭动着。
“胡清颐,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你和明沧闹到这样的地步!”梅姑伸手想来扯我。
我抬眼看着梅姑:“不是重不重要,而是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而梅姑伸过来的手,却被一把煞气凛冽的尖刀给挡住了。
“这是他们俩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五妹将尖刀转了转,朝梅姑道:“我们一起下去收拾胡海月吧。”
梅姑瞪了五妹一眼,还想说什么,五妹却一手扯着她往外拉。
目光扫过我时,眼里带着微微的赞许,她扯着梅姑出去,还贴心的帮我们拉上了门。
明沧听着门关上,依旧就那样站在我前面,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
指尖更是捻着血水,转眼看着被我死死压着的琴首:“所以你还是恨我的,对吧?”
“我没有恨你!”我一直压着锉刀,感觉手都麻了,刀锋抖得厉害。
那绷着的蟒皮好像传来刀割动时的嘶嘶声。
我突然发现,我和明沧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
他看到的我,永远都不会是我。
他问我是不是恨他,问的也不是我!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柳容春死得惨,所以他找到我,让我也知道柳容春死得多惨,让我恨他,报复他,好像这样他就能解脱一样!
可他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他甚至还不如柳杀秋清醒,至少柳杀秋能清楚的知道,我不是柳容春,不是她的阿姐!
琴首的蛇头吃痛,扭转缠绕在我手腕上,死死勒着我的手腕,张嘴嘶咬着。
连琴筒上雕着的蛇鳞花纹都好像要变成一条真正的蛇,努力挣扎着要起来。
我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右胳膊上,将这把要化蛇的二胡压住。
沉眼看着明沧道:“我不是柳容春,所以我不知道她恨不恨你。”
明沧听到那个名字,脸瞬间变得煞白。
双眼中的异瞳带着冷冽的杀气,沉沉的看着我。
我感觉到脚踝传来紧勒着的痛意,不用低头也知道,明沧缠在上面的那一根钢丝弦又开始紧绷了。
其实如果不是明沧有意试探我,我是不可能拿到这把二胡的。
同样,如果不是明沧要看我是不是真的狠得下心,别说他就在我面前,就凭他缠在我脚踝上的钢丝弦,我手里这把由明沧开锋的锉刀,也不可能戳破这蟒皮。
我干脆将锉刀收起来,看着那被我划开半个手指宽的蟒皮慢慢愈合。
心头低笑了一声,右胳膊蹭着二胡,朝明沧推了推:“至少我是不恨你的,我只是想拿回我爸留给我的东西。”
东西不重要,但我爸留给我的就是一个念想,一个他还记挂着我,努力为我奔走的希望!
可这把二胡能伤明沧,也得他放水啊。
要不然,他怎么会给柳化川背着。
明沧看着我松开的二胡,呵呵的低笑,嘴角血水涌出。
双眼异瞳却好像被血水染红,慢慢变得腥红,夹着杀意,却又透着几分悲凉:“原来只是这样吗?”
他声音好像和刚才我用锉刀刮着蟒皮时一样带着蛇在干草中游行的哗而沙哑的声音。
但脸上那种表情,却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好像心如死灰,又好像瞬间要毁灭一切。
我看着二胡的蟒皮慢慢愈合,那琴首化出的蛇头都慢慢缩了回去,又是一个木质的琴首。
就好像刚才那一刀根本就没有划破……
这就像明沧每次出事后,再出现在我面前,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这时才发现,我真的是一个女的啊,终究是记仇的。
明沧见我没有说话,好像沉吸了口气,从黑袍里掏出那个赤练蛇皮制成的小包,放在桌子上。
然后慢慢的朝外走去。
“二胡。”我左手抓着那个赤练蛇皮包,只得用右手推了推那把二胡。
“那是胡家的东西。”明沧声音好像琴筒杂音震动。
走到门口,连门都没开,直接就穿门而过,消失不见了。
我将赤练蛇皮包放进口袋里,看着躺在桌上的二胡,伸手想扶起来,找个地方放着,等明沧想要的时候,再来梅姑这里拿就是了。
可我伸手的时候,或许是刚伤了它,琴首瞬间化成一个蛇头,昂首反转着朝我呲牙。
我偏了偏头,眯眼盯着那蛇头上的蛇眸。
有蛇媚眼在,那蛇头抗拒着扭动,不敢与我对视,可最终它也不是过是化形而已,又不是一条真蛇。
而且现在我也不怕蛇了,更不怕被咬,任由它化出蛇头,直接抓着底座,放在梅姑那个宝箱的旁边,扯了块布盖上,免得落了灰。
等弄好后,我这才掏出那个赤练蛇皮包,轻轻的打开。
赤练蛇的花纹红黑相间,握着手里,总感觉握着一条赤练蛇,总让人感觉害怕。
可无论是赤练蛇,还是赤娇,都没有毒,反倒是真正有毒的东西,隐藏得很深,看上去人畜无害。
这说是个包,其实就是一条蛇皮层层缠卷着。
我扯着蛇皮慢慢打开,随着蛇皮一点点的缠转开。
里面露出来的果然并不是镇蛇印,也不是什么皮匠的刀具。
而是一块碎了的玻璃镜片!
不过二指宽,巴掌长的碎镜片。
反面是银底涂层,还用金丝勾勒描着什么图案,因为只是二指宽,不能看到那金丝勾勒着的图案。
可那二指宽的玻璃镜面上,有着干涸如漆的血迹,正好一指宽,就好像有人用手沾着血,在镜面上如蛇般的扭转着画着什么。
就算是我,都知道这是柳容春以血封镜,让人看不到她那一世的镜子。
明沧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爸,果然是特意留给明沧的啊!
果然大家都是这样的,就像钓鱼,一个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