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古季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请你不要无中生有,馨儿已经死了,你说这些不觉得很过分吗?”古季风恼羞成怒地喝道,“若是姑娘有什么正当的问题,我一定照实回答,如果是侮辱馨儿的问题,还请不要再问。”
“这样啊。”苏迟看他恼了,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有深意,“那么我们换个问题吧。第二个问题,大少爷你和二夫人偷情,碧波庄里的人都知道吗?”
哐当——外面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有眼力见儿的丫鬟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葛毕,宋柯络等庄内的弟子,魏七手里端着的茶盏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都进来吧。”白清风淡淡说了一声,“你们都是古庄主的入室弟子,也是碧波庄的人,理应知道这碧波庄里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起走进了会客厅,至此,碧波庄里所有和案件相关的人都来了。
葛毕三人在门外听到了苏迟问的问题,脸上都还挂着震惊的表情,他们看苏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因为她问的问题简直太大逆不道了!
虽然古大少爷并非古二夫人所出,但是怎么看这两个人之间都不可能存在龃龉龌蹉的事。
“大少爷?”苏迟见古季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没有开口回答她的意思,便好心的喊了他一声,“我刚刚的问题你听清楚了吗?需要我再问一次吗?”
“不用了。”古季风的声音冷了下来,“苏姑娘,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侮辱死者?我二娘和我妹妹尸骨未寒,凶手还未伏法,你说这些,就不怕半夜鬼上门吗?”
“大少爷都没怕我怕什么?”苏迟笑道,“我是灵媒师,灵媒师怕鬼,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还请古大少爷回答苏姑娘的问题。”就在苏迟和古季风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白清风开了口。
苏迟回头看了白清风一眼,见他正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清风对案情的了解并不如苏迟深,很多细节他没有亲自去查,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想通,此时苏迟问的这些问题,看上去荒诞无比,甚至有些看上去和案情毫无关系,但是白清风知道,苏迟从头到尾,一句废话都没有问,她所问的全都是古家命案的关键。
“白先生,你怎么……”古季风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清风,像是没想到他会站在苏迟那一边。
“我也很想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白清风淡淡地说。
古季风的脸色变了。
苏迟冷冷笑了一下,她说:“这样吧,既然古大少爷不肯回答,那不如我来猜猜吧,若是猜的不对,你们权当笑话来听。”
她说完,也不管场上众人答不答应,直接就开始往下说:“其实我本来并没有注意古大少爷,如果不是大少爷回来,我可能不会注意到大少爷。”
“哼。”古季风冷哼一声,扭头不看苏迟。
“古家发生命案,古馨疑似被桃花的一线牵杀死,随后巡山的老谭也被同样的方式害死,这碧波庄里好像有一个名叫桃花的鬼魂在作怪。”苏迟淡淡地说,“这一切太像是鬼神所为,这不禁让我怀疑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这个一会儿再说,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大少爷的事。”
“大少爷是在命案发生的第二天回来的,当时古庄主已经失踪,古馨死了,二夫人疯了,但是身为碧波庄的大少爷,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古庄主的事,反而一直对古馨的死很感怀。”
“怎么说呢,那种沉痛,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当然,只凭借这个就怀疑大少爷和古馨之间的关系不单纯,未免也太过儿戏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到一个月前说起。”
她从怀里翻出了一只香囊,看到那只香囊,古季风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苏迟继续道,“这是古馨的香囊,宋柯络证实过,之前古馨丢过香囊,并且声势浩荡地在碧波庄里寻找过这样一个香囊。”
“你们知道这个香囊是从哪里找到的吗?”苏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在二夫人看见鬼影,割脉自杀的那个房间里,这个香囊掉在床里侧的地上,而床底下有人趴过的痕迹。”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二夫人的房间,但作为碧波庄的二夫人,房间里面却有陈旧的血迹,里面的陈设用具也都太过小家子气,和碧波庄主子的院落完全不一样。更有意思的是,那个院子的后面就是古馨所住的馨雅阁。馨雅阁的二楼是个花厅,站在二楼往前看,就可以看到二夫人的那个房间。”
“花厅前面的大理石窗台上,有手指陷进去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在窗前忽然看到了什么叫人震惊的事,震怒或者错愕之下,双手用力抓住窗台边沿,指腹陷进窗台底下似得。那么站在窗前往前看,到底能看到什么东西呢?”
苏迟说到这里,环视了一下场上的众人,只见有些人的目光碰到她的目光后不躲不闪,而有的人则不敢和她对视,还有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天的时候看过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景色,但如果到了晚上,四周都黑漆漆的,站在那里吹风的时候,往前看能看到什么呢?”
“能看到什么?”魏七先沉不住气了,“苏姑娘你就直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你们还记得我刚刚说的,二夫人割伤手腕的那个房间里,床里侧有古馨的香囊,而床下还有人趴过的痕迹吧。我之前也说了,那个房间不像是一个夫人住的,后来也证实了那的确不是二夫人的房间。”
“那么,那个荒废已久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呢?为什么古馨的香囊会在那里?我们来假设一下,古馨去过那个房间,床底下的印子是古馨留下的,那么古馨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去看?”
“再回到刚刚说的,窗台下,有愤怒时留下的抓痕,我们再来假设一下,有一天晚上,古馨睡不着去了花厅吹夜风,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对面一直无人的房间里竟然亮起了灯。灯真是个坏东西,因为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影子。光将屋内发生的事情,用影子的方式呈现在白纸糊的窗户上,这一切被站在花厅里的古馨看了个正着。”
“她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于是震惊错愕之下,她在窗台上留下了抓痕。但她可能觉得是自己弄错了,她想要去亲自求证一下,于是有一天,古馨早早地躲进了床底下。古馨自小习武,她应该有很多种方法能让人无法发现她的存在。于是那个晚上,古馨趴在床地上,近距离地围观了一下那个房间发生的事。”
“那个房间是个废弃的房间,只有床\/上是干净整洁的,那个房间会被用来做什么,古馨看到什么会那么生气,我相信在座各位都能想到答案了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那个房间里偷情?”白清风接过话头,“不无道理,那些细节痕迹,的确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可你怎么能肯定偷情的是谁呢?”
“碧波庄里的主人很少,古馨,古诗,古二夫人,古季风和古庄主。如果是下人或者是古庄主的弟子偷情,那么古馨大可不必去钻床肚子,她可以在看到的时候就去抓个现行,但她没有。她选择去亲自验证,这就说明,在那个房间里偷情的人,一定是古馨不能直接去面对质问的人。”
“这样的人选,似乎只剩下了四个,古诗,古二夫人,古季风和古庄主。”苏迟说到这里时稍微停了一下,毕竟她要照顾那些脑子转的不快的人,“这几个人似乎谁都有可能,不过古庄主却可以直接排除在外。”
“为什么古庄主可以排除?”白清风问道,“看见自己的爹和别人偷情,作为女儿,古馨应该也会很震惊吧。”
“的确,但古庄主毕竟是一庄之主,而且他是古馨的父亲,如果他偷情,古馨撞见了肯定会去告诉古二夫人,而不是将香囊故意遗失在现场。”苏迟说,“每个丢了东西的人,都会沿着自己走过的地方再找一遍,但古馨没有这么做,她大张旗鼓地让人帮她找香囊,而那个香囊就在那间被废弃的房间里。她在那里看到了很糟糕的一幕,如果她是不小心遗失在那里,肯定会偷偷去拿回来,然而她选择了让所有人帮忙找香囊,这样的举动,有两个可能性,第一种是古馨不记得香囊丢在那个房间,第二种就是古馨故意丢在那里,想让在那里偷情的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他们偷情这件事了。”
“然而可惜的是,没有人发现香囊,古馨的良苦用心就这么付诸东流。”
“当然了,仅仅是因为这个,就说古庄主没有可能,未免也太过儿戏。”苏迟又说,“让我确定在那里偷情的人是谁的,恰恰是古二夫人。”
“这又怎么说?”宋柯络的震惊不比任何人少,而且他脸色还很不好,他一直对二夫人怀有异样的感情,这一点苏迟和白清风都知道,他之前为了保护二夫人,还特地帮她圆谎。
“二夫人是在那个房间遇袭的,也是在那个房间看到了鬼影,深更半夜的,二夫人去那个房间做什么?这很奇怪不是吗?女儿死于非命,做娘的还有闲情逸致去荒废的小房间散心?怎么看都不对吧。”
“她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人有约。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被割了手腕的二夫人,她说她看见鬼了,有个人要来索命了,这碧波庄里的人都逃不掉。”苏迟叹了口气,“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在胡说八道,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二夫人的话里其实藏着话,她不是真的疯了,她只是在装疯。”
“她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一个荒废了的房间,割腕之后还装疯卖傻,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如果她不是用那个房间偷情的人,为什么会去那里?如果她是,那么另一个人是谁呢?”苏迟抿唇笑了一下,“如果古馨只是单纯看见自己的母亲偷情,可能只会生气,然后跑去和二夫人争吵。她没有那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偷情的两个人古馨都认识,并且那两个人对于古馨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因为觉得被背叛了,所以才会那么生气,才会无意识间将窗台抓的凹了进去。”
“以上的这些,尚能找到蛛丝马迹来佐证,但接下来我说的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的确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苏迟说,“古馨和古季风是一对很隐秘的情人,因为表面上还是兄妹关系,所以他们只能偷偷在一起。有一天,古馨在花厅里吹风的时候,看到对面的房间里亮了灯,并且看到了两个异常熟悉的人在偷情,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古季风和二夫人。”
“胡闹!”葛毕露出一副听不下去了的样子。
“我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要当真。”苏迟不介意他的反应,她继续往下说,“看到这两个人偷情,古馨又怒又气,又觉得不可置信,于是她决定亲自去确认一下那两个人的身份。她提早趴在了床底下,然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两个人。当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就不去猜测了,肯定不会很好就是了。她在那里待了很久,等到他们离去,她百般纠结之后,将香囊丢在床里侧,想用这样隐晦的方式让他们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在偷情。”
苏迟说着,缓缓地看向古季风,“古大少爷,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