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季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本可以反驳她一句荒谬,然而他却没有开口。
“不说话也没关系,因为碧波庄里这出大戏,不只是由你古大少爷一个人参演的。”苏迟冷哼道,“碧波庄短短几天之内,死的死疯的疯,好像是被厄运缠身似得,然而这一切的开端,却是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宋柯络有些意外。
苏迟冲他点了点头,“对,就是二十年前。”
苏迟就将古诗讲给她听的那段往事,重复了一遍给场上的众人听,古成烈的弟子们听到之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在他们眼中德高望重的师父,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这不可能!”葛毕的性格比较耿直,他不愿意相信这些事。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了门口,就见千寻燕扶着一个白发妇人走了进来。
她原本无神的双眼此时一片清明,千寻燕不愧是千寻燕,他将一个疯子暂时变回了正常人。
“你是什么人?”古季风面色不善地喝问了一声。
“我是顾茗,古成烈明媒正娶的原配正妻。”她的语气淡淡的,语气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还有疑问吗?”
“你是……我娘?”古季风一下子就怔住了,她看着顾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可是,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啊,我也希望我早就死了。”顾茗自嘲地笑了一下,“只可惜我还活着。”
顾茗一来,场上那些质疑的声音都消失了,毕竟道听途说,永远比不上当事人的亲身经历。
“这位姑娘,谢谢你救我出来,否则我大概会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顾茗朝苏迟行了一礼,“姑娘你接着往下说。”
“好的,那么我就接着说了。”苏迟也不客气,她走到古诗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我记得你说过,季如棠是十二年前从碧波庄消失的,也是那一年,碧波庄的仆人们被大清洗了,他们的尸骨就在碧波庄的内湖里,血肉喂了食人鱼,骨头沉在水底。那个时候,古诗你应该有六岁,你能告诉我,那一年古家发生了什么吗?”
“不许说!”古诗还没有开口,古季风先厉声喝道。
“哦?大少爷你不让古诗说,莫非你是想亲口告诉我吗?”苏迟打趣道,“无妨,大少爷请说。”
“这是我碧波庄内的事,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古季风恼羞成怒道,“十二年前发生的事,和眼下碧波庄里的人命案并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苏迟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大少爷你在害怕什么呢,从刚刚开始,你就非常不淡定哦,你杀人的部分还没有提及,你跳脚未免也太早了些?”
“你血口喷人!”之前的英俊少年此时脸孔扭曲,早就失了那一份气度。
“是不是血口喷人,等我说完吧。”苏迟不和他一般计较,毕竟凶手都不会乖乖就擒的。
“古诗,说说吧。”苏迟看着古诗。
“十二年前。”古诗没有理会恼羞成怒的古季风,她自顾自地说道,“碧波庄里出了一件丑事。”
“什么丑事?”白清风适时开口问。
“二娘私会情人被发现了。”古诗说,“当时这件事整个碧波庄都知道,后来,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整个碧波庄的下人都被杀死丢进了内湖。”
“你胡说!”古季风脸孔近乎狰狞了。
“我没有胡说。”相对于古季风,古诗就要镇定的多了,“你忘记了吗?大少爷,撞破二娘偷情的,是我和你啊。”
场上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十二年前,古季风八岁,古诗六岁。
那时候的古诗还是天真无邪的古家二小姐,虽然总是不受待见,但她却从不在意。
那天她抱着球去找古季风一起玩,却不小心将球滚进了一个废弃的院子。
她跟在古季风后面走了进去,而那个虚掩着门的房间里,正在上演着一出活色生香的戏,古季风静静地站在那边看着,二夫人娇美的身形是烙印在少年心上的第一抹印记。
古诗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在做什么,她天真无邪地喊哥哥快走,房间里交叠的人影瞬间分开,于是隐情再也隐藏不住。
没人能想到,在碧波庄废弃的房间里,会上演那样不堪的一幕。
“爹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常生气,他将和二娘偷情的人抓走了,并且将碧波庄的下人都换了一遍,因为碧波庄容不下这样的丑行。也是这个时候,季如棠消失了。”
古诗说完,视线朝古季风望过来,“二娘的胆子真的挺大的,那个情人是陪她一起嫁进碧波庄的,爹一直不怎么去二娘房里,所以不知道二娘一直和人偷情,甚至古馨也不是古家的孩子。”
“什么?”宋柯络十分震惊,“小师妹她……”
“是的,她不是古家的孩子。”古诗说完这些,就退到顾茗身边,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那个情人就在关着我的那个地牢里。”顾茗说,“那时候我还没有疯,他每天都要被拉出去毒打一顿,然后再被拉到地牢里吊起来,如此反复,直到他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古家这内情也太离谱了,然而这些都是古家人自己说出来的,无论怎么离谱都是事实。
“古家人都知道,古馨不是古庄主的亲生女儿。”苏迟缓缓地接过话头,“古大少爷,现在怀疑你和古馨有暧昧,合理了吗?”
“就算是这样,你又凭什么断定和二娘偷情的人是我!”古季风仍然不服气。
“不是你,还有什么人会让古馨那么隐忍?”苏迟说,“一个是自己的娘,一个是自己的恋人,你们同时背叛了古馨,如果古馨还活着,她站在你面前,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的底气狡辩。”
“我是在命案发生的第二天才回来的,那时候二娘已经疯了,这要怎么说?”古季风咬定苏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他便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关于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去问问住在山下的武林人士,我相信他们比我们更清楚。”那天古季风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苏迟就觉得有点奇怪,
他出现的时机也太微妙了,不早不晚,恰好是在古庄主失踪,古二夫人疯了的时候。
“不用去问了。”白清风淡淡道,“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确认过了。古大少爷,你是在命案发生的前一天回的碧波庄,而不是发生的第二天。”
古季风的脸色瞬间白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白清风会釜底抽薪,率先去查了这件事。
白清风是谁,他是霹雳堂的老江湖了,他的经验是苏迟的好几倍,他的鼻子可灵着呢,一旦嗅到线索,不查个底朝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么古大少爷,可以解释一下,你在命案前一天就回来了,为什么要装作是命案之后第二天才出现呢?”苏迟似笑非笑地看着古季风,“约二夫人去废屋见面的人就是你吧。你提前回到山庄,谁也没有惊动,本是想悄悄和二夫人见面。然而你没想到古馨会死,你约二夫人去废屋见面,是想问她古馨为什么会死吧。那天晚上你们说了什么,二夫人为什么会装疯卖傻,为什么要割腕,她戴在手腕上的那只镯子去了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古季风眸光纠结,片刻后,他似乎终于放弃了挣扎,“我承认那天我约了二娘,但她为什么要割腕,镯子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为了避嫌所以先离开了。”
“这个做娘的还真是自私。”苏迟冷笑道,“女儿的命都没有了,她却还为了自己的丑事装疯卖傻。”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她说过她会为馨儿报仇的!”古季风听到苏迟这么说,顿时就有些激动,“她说她会亲手为馨儿报仇,而且她告诉我她做到了!”
“哦?”苏迟意味深长地看着古季风,“也就是说,她杀了古庄主。”
古季风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他脸色憋得特别难看,这个人还真是经不起刺激,她稍微说了点过分的话,他就沉不住气了。
“现在案情已经明朗了。”苏迟缓缓道,“古馨和老谭是古庄主杀的,古庄主死在二夫人的手里,而二夫人,她是死在我们这位古大少爷手上的。”
“诶?”宋良辰惊讶地喊出了声来,“你不是说杀死二夫人的,是古诗吗?”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二娘!”古季风阴沉着脸问,“苏姑娘,没有证据,我劝你话不要说的太满。”
“因为你不想被人发现你和古二夫人偷情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死无对证。你发现我知道了那间废屋里的秘密,担心我迟早会查到你头上。二夫人若是真的傻了也就罢了,偏偏她是装疯卖傻的,所以你就杀了她。”苏迟淡淡地说,“至于证据?找证据不是我这个灵媒师要做的事,找证据是刑部衙门和霹雳堂的差事,我还是不夺人之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