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安静坐在池边上。视线直落在地面上的光斑上,直到最后脑袋被歪到华铮肩头。
直到阳光蒸干我眼角水迹,直到宿舍的姐妹们寻桃找来,直到她们拉着我一起离开那座我后悔踏入的桃园。
那个时候的我,打死也没有料想到过:我在被人跟踪。
从我发现华铭,到欣喜地朝他奔去。我们之间的每个动作,我们变幻的每个表情,都被人在隐.秘的地方做了大量的偷拍。
那天,我没等回到学校,就打开手机,我把手机内容全部删除,把里面记录不多的号码簿全部清空。然后关了机。
回到学校的当晚,我就让宿舍姐妹帮忙转达,把那部特意被掩饰过的“天价.手.机”彻底归还给一起回校的傅华铮手里。
回到宿舍的第二天,就是暑假开端。同学们开始陆续离校。
暑期,我继续留了校。也是别无选择,因为我 “无家可归”。
前一日在桃园里哭到红肿的双眼,有力地帮我劝服了宿管阿姨。
从桃园返回到学校,我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压根不得平息,甚至像有一壶开水煨在心头叫嚣,烫得生疼。
为了遗忘,我把所有气力,都用在学习上。我逼自己专心,逼自己的眼睛能跟着书上黑色墨迹转移。
我逼自己的大脑,不停地高速旋转。
可,暑期安静的宿舍,恰好创造了供人胡思乱想的环境。
是的,安静的时候,最适合分心。
灵魂,像困兽,被囚禁在和华铭一起的一帧帧画面里。
一停下,灵魂就会逃离躯壳,飞到除夕那个早晨。
飞到磅礴雨夜、他背着我走过的那条龙城大道。再飘到泰山之巅,瞟到他陪我坐过的瞻鲁台的那块大石头。又绕到那打火纸的池塘、跪到姥姥坟前。最后荡回107国道的那家旅馆…
越陷入回忆里,就越不甘。总觉得那天在桃园里,华铭他不是他。
他不太对。
60华诞、60华诞,为何听着那么熟悉?仿佛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
这么一想,我抱着脑子不断提醒自己。瞬间,他曾在泰山之巅说过话被我从记忆里抽出来。
他在泰山曾经说过一段让我不解的话。那段话突然像被打湿的鞭炮终于被我的脑细胞烘干,在我脑子里被点燃炸裂!
去年的泰山之巅!那天难得听他说过很多很多的话。多到有些难以理解的地方被我给压缩打包到了脑子深处的某个角落里,甚至差点被遗忘。
他那天说过:“你别担心,很快就好了。再有一年零2个月,等祖国60华诞一过,一切都会结束——”
那个瞬间,我豁然开朗!
60华诞一过,一切都会结束——
仅此而已….
我原本混沌的脑突然像被电流击穿!——万宝珠,她仅仅是家世好而已。
对,华铭不会骗我。他从没骗我。
那个时候,本来有些寒凉孤寂的心,瞬间发热,脸也跟着热,头脑更是一起热到神经抖动。
我快速把已被印刻在脑子里的华铭的那串手机号码念了出来。
由于暑期姐妹们不在,宿舍断网,那台曾经传送过张子俊骚扰来电的座机已罢工。
我迅速翻找到那张能拨打电话的交通卡,一口气冲到宿舍楼下。找到电话小亭,插上卡片。
可能那天,我运气不佳。我来回,拨打了3次,手机那端一直嘟嘟不停。
我挂掉电话。
也仅仅是片刻的失落,由于自己坚信自己是正确的,电话虽然没拨通,但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难过。
因为我确信我已经领悟到了。他当时,言不由衷。
我的心情跟着一路上扬。油然而生的兴奋,让我大睡了一场。
为他而发过的梦、定过的目标,没因桃园里他那几句戳心的话,而被遗弃到半途上。
大学四年,我还剩2年。2年后,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会成为什么样子?
和身为这代傅家长子的他之间的鸿沟会与日俱增,还是会被我一点点来填实踩平?
剩余的2年,比阳光更珍贵。我要尽力放大拉扯长了去使用,去赚足我勇敢追逐自己爱情的权利。
醒来的瞬间,我决定,提前一年加入研究生备考大军。
洗刷完毕,我就抱着书本、拿着水杯,去了考研楼。
考研楼,顾名思义,里头有考研专用自习室。
暑期校园诸多教学楼停止开放,只留一座楼门大开。是当时教务处特地为大三留校考研备战的同学准备的。
很快,我挑了一间教室,一席角落,重新把我的脑袋和灵魂统统狠狠地按进了各色考研宝典里。
目标对人生来说,从来都是最宝贵的东西,不管你的目标是渴望还是欲望,有目标的,总会赛过没有目标的。一旦方向坚定,人就会专注,不会被路旁的各色东西引诱至分心。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全身心融入。目标像根金丝线被上天吊着,拉扯着我的头皮。我不敢松懈,也完全不知道校园外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其实早在那段时间之前,对洛阳当地人民来说,已经出了一桩,震惊全城的大事情——那就是:洛阳市最大的那个官员,孙某武下马被查。
紧接着,在2009年夏,也就是我埋头苦读的那段时间里,洛阳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前脚宣布本欲联姻的傅万两家,后脚就宣布关系决裂。
傅华铭和万宝珠,分手了。
原来,在8月1日,建军节当日,万家德高望重的当家人一时兴起,在媒体面前高调放话,孙女宝珠将于十一国庆正式托终身于洛阳傅家。
原本的订婚,突然在他口中变成了正式婚礼。
那段时间,洛阳傅家、那个低调的傅华铭,引来了诸多目光。
这则联姻消息一时喧嚣尘上。
而,也只有7天,这则喜讯带来的洋洋喜气仅仅沸腾了7天。
在第8天,也就是8月8日那天,就被一瓢冰水冻结打碎。傅华铭,他在8月8日那天,罕见地高调了一回,邀请各大媒体,召开了一场媒体见面会。
他宣布取消掉国庆的那场婚礼。记者朋友追问他是推迟吗?他说不会有那一天,起初答应的也是订婚而已。
华铭声明责任在他,他愿承担一切责任。
这对当时那几位“声威赫赫”的老人来说,简直是扯掉了他们一层饱经世事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