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回到家里。爸爸说：“你错过了守岁。”
“奶奶不也没守？”龙子炎指出。
“奶奶年纪大了怎么能熬夜？”
“那为什么年轻人就要熬夜？”龙子炎辩解道，“我刚刚是真的困。”
爸爸哈哈大笑：“不错，你开始学会质疑权威了。千万不要无脑服从别人塞给你的规矩，你要去思考它背后的成因，辩证性地看待。有些东西今天还用得上的、有道理的，那就听从。泥古不化的，腐朽愚昧的，就丢掉。”
“所以守岁的成因是？”
“远古的时代，传说中有一只怪物叫‘年’。因为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它来到村庄的时候，人们就放火、敲锣打鼓地把它赶跑。”
“不是，正常来说像什么老虎之类的玩意不是经常来打秋风吗？它一年就来一次吗？”龙子炎问。
“对，”爸爸微微一笑，“所以这个传说出现的时间远迟于守岁的风俗，大概是清末的时候别人编出来的。”
龙子炎：“……”
这么冷的天还出来钓鱼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但更早的时候就出现了过年要守岁的风俗，这其实是从值夜的风俗中脱胎而来的。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赚到的钱啊买回来的饭菜啊资源都在家里，正是最危险的时候。那会儿治安又不咋的，可不得留个人值夜吗？”
龙子炎思考片刻：“这个确实比上一个有道理。”
“但这个是我听到你的问题后随口编的。”爸爸再次微微一笑。
龙子炎：“……”
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这样将来危害到小朋友的意识形态是要负责任的吧。
“我没有答案，我觉得就算是研究历史的人也不敢保证能溯源出绝对真实的答案，或者这规则的出现，本来就是很多原因综合在一起的。可能值夜也是一方面，留下个大胃王把年夜饭吃完也是一方面，大家劳作了一年好不容易团聚打牌到天亮也是一方面。”爸爸耸耸肩。
龙子炎不再相信他，他觉得爸爸逗他玩逗得很开心。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答案，但那得是经过你自己思考的，哪怕是瞎编呢，也别是我编给你听的。”爸爸总结陈词。
龙子炎点点头：“明白。”
“明白啥了？”
“不被糊弄，并糊弄别人。”龙子炎说，心想道爷我终于悟了。
爸爸看向他，露出神秘微笑。
“不过你还是可以向我求助的。”爸爸说。
龙子炎心想求什么助，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吗……这时他的表情突然顿住了。
“确实有个事想问你。”
“你说。”
“你不会又骗我吧？”龙子炎警惕地问。
爸爸哈哈大笑：“刚刚骗完你不是就跟你说了吗？真想骗你，你个小兔崽子逃得出你老子的手掌心？”
龙子炎心想好像是这道理。
“我们这里……这几十年来发生过什么比较大的事件或者灾害吗？”
那些幻觉里都不是小的场景，服务区和超市都是人流密集的地方。
爸爸嘴角一抽：“那可多了去了，我小时候夏天发洪水，有年冬天还有雪灾……”
妈妈刚刚炫完一盆砂糖橘，闻言也凑过来，和爸爸说起那过去的事情。
有剿匪，有打黑，有停电，每个听起来都很严重，很复杂，甚至好多死过人。
但龙子炎意识到那不是他想问的。
得是经过他自己思考的。
应急食品，停电，破碎的地面，瓦砾，被埋在下面的声音。
还能加上什么吗？
倒计时，可以被预告的事件，但并不会被提前太久给预知到。
异常的天象与不安的小动物，或许还有炎热？
龙子炎听着他们忆苦思甜，慢慢地开了口。
“从爸爸出生到现在，我们这里……有过……”
爸爸妈妈都询问地看着他，表情好像在想这孩子怎么吞吞吐吐是不是拖时间或者水字数。
“地震吗？”
那两个字出口的瞬间，龙子炎意识到那是他想要的答案。
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时刻，在说出口之前你尚且无法确认，可是从那一刻开始你就顿悟了，那就是你要寻找的真相。
他看向爸爸妈妈，而爸爸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思索的表情。
发生过，一定发生过，龙子炎想。
可地震与他有过什么关系？他在地震里失忆了？他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事？这到底是和超市还是和服务区有关？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听到爸爸开了口。
“没有。”
龙子炎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