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生日宴是父亲继周岁宴后为我和我姐姐举办的最大的宴席,家中来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我和姐姐也早早地被安排在妆造室梳妆打扮,饰品和衣物都是小众品牌的高定,我从小便不擅长哭闹所要东西,性格也更封闭一些,所以我被选择了那件黑色的小礼裙,姐姐慕安则一眼挑中了那件白色的镶嵌着名贵宝石的白色纱裙。
我看着众星捧月的姐姐,化妆师、造型师、育儿嫂争先恐后地围在她身后,对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蛋释放出不间断地赞美,我坐在与她并排的另一个梳妆镜前,虽然桌子椅子都差不多,但没有了众人环绕的气息,总是差了点什么。
再迟钝的心理,还是让我有了明显地不平衡感,我拍开了给我带项链的姐姐,她耐心地再次伸手过来,而我也不厌其烦地再次拍开,直到站在不远处和人谈话的妈妈注意到了我这边的不顺利。
“我来吧。”妈妈接过那个姐姐手里的名贵珍珠项链,绕在我的细颈上,冰凉地触感惹得我打了个激灵,她笑着扶着我小小的肩头,打量着镜子里我那张远不如一旁姐姐明艳可人的脸:“不喜欢这个衣服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但又出于某种体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不喜欢,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说出来又怎样,我不如姐姐会哭会闹,是抢不过她的。
我沉默地低下头,没有说话,反正妈妈的品味一向都不错,两件裙子都很好看,准确地说是这两条裙子穿在姐姐身上都会很好看,而穿在我身上,都会逊色很多,如此,也没有什么可以争抢地必要,而对于没必要的事情我向来是不做的。
更何况,我也并不喜欢在人群里出风头。
妈妈把我的头发盘在头上,用珍珠发链带在上面:“我的女儿都很漂亮。”
我知道,妈妈向来能把一碗水端平,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努力。
见我还没有什么反应,她走到姐姐那边拨了几个人给我,那几个人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只好扯着假笑不情不愿的到我这边来。事成后,她还抚慰地冲我笑笑,但我依旧毫无波澜,只是出于礼貌地回以微笑。
姐姐在一边巧舌如簧,每一句俏皮话都逗得众人捧腹大笑,不住地夸奖她不愧是家里的长姐,就是更懂事,情商更高。
谁也不知道,一个四岁的小孩能够看出什么情商高低。
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只觉得姐姐太过耀眼,耀眼到让人不想要靠近,也并不懂那些夸耀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家中的长女罢了。
宴会开席,我和姐姐手拉着手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我们一人一个的保姆和保镖,随时随地地保护我们姐妹俩的安全,灯光打在我们身上,众人在聚在一起鼓掌叫好,均匀分布在房间每一处的小吧台和高脚桌上面摆放着高级的西点和东方点心,来自于不同大洲的顶级厨师制作,规模和食材多样性不亚于一个人均过千的高级自助餐厅。
我们两个在台上表演了一小段舞蹈和乐器,虽然只是最简单的动作,却仍能引得人群的连连称赞,是的,我印象里,皇室公主般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我和姐姐的生日宴都不是一般的关系就可以得到入场券的,更多的都是和我们爸妈关系足够亲近的好友。因此我想这些赞美和奉承也许也带着一些真心实意。
接下来的自由时间,我和姐姐便被带回到了我们两个人的更衣间,爸爸妈妈忙于应酬无暇管束我们,便让管家和保姆给我们两个换了一套方便些的休闲套装,到楼下和那群年龄差不多大的同伴们玩耍。
这其中就有与我父母交好的安叔叔叶阿姨一家的安暝哥哥和安娅姐姐,一个比我们大了四岁,另一个比我们大了一岁。另一个哥哥是陈叔叔家里的陈源溪哥哥,他比我大了两岁。不过他不太愿意和我们在一块玩,而是和另外几个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的伙伴玩。
这个年龄段的游戏没什么特别的,互相追着打闹就已经足够快乐,庄园里的喷泉广场全天开放,我姐姐和安娅姐姐在里面奔跑嬉戏,浑身湿漉漉的,笑声和尖叫声响彻整个庄园,她们各自的保姆和保镖在一旁候着,保姆姐姐手里各自拿着浴巾,两只手将它撑开,随时准备把玩够了的小身体裹进去。
另一边没那么爱疯的我,在玩了几轮滑梯后,无聊地坐在秋千上休息,喜静又比我们大了不少的安暝哥哥则是深沉的坐在一边的阴凉处,吃着手里昂贵的冰淇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妹妹和我的姐姐玩耍。
下午茶的时间过去,姐姐和安娅姐姐也玩得筋疲力竭,各自窝在各自的育儿嫂姐姐怀里呼呼大睡,我的育儿嫂姐姐见此景也来询问我是否需要回去休息,我没有做什么耗费体力的事情,除了有些炎热之外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便拒绝了。
可能是看着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安暝哥哥跟着自家妹妹回了房间午睡,广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育儿嫂姐姐带着我到了阴凉处避暑,直到妈妈应酬完后院的太太们到前院看到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石阶上。
“囡囡,你怎么不去补个觉,晚上天黑了还有晚宴呢。”
“我不困妈咪。”
“那也回去待会吧,你看这一片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有什么事的话也顾及不全......”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佣人姐姐小跑过来:“太太,小姐闹脾气了。”
妈妈闻言眼中闪过一瞬担忧和无奈,回头嘱咐了一下我的育儿嫂姐姐让她带我回房间之后便步履匆匆地跟着那个佣人姐姐离开了。
向来都是这样的,姐姐会哭会闹,只要睡醒了看不见妈妈就什么也不肯做。
待我们回到房间的时候,姐姐红着鼻头坐在梳妆镜前,嘟着小嘴闹着脾气,看到我来了才缓和了些脸色,从化妆椅上下来,冲我扑过来,扯着我的手:“琪琪我不要穿那个衣服了,不舒服,晚上你陪我一起穿运动服好不好!”
我瞟向妈妈,妈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大小姐,晚上的场合那么正式,咱们不能这么不讲礼数。”旁边叫茱莉的女佣蹲下身,扶着姐姐的小胳膊劝到,姐姐撅着嘴,并不愿意赏脸:“你们刚才明明说了,只要妹妹同意,我们就可以不穿那个扎人的裙裙的,你们骗人,说话不算话!”
“可是这样爸爸会不高兴的。”
“爸爸才不会不高兴,你们就会骗人!”
我站在中间左右为难,毕竟我的那件裙子并没有什么不舒服,而且那件运动服我的颜色我实在是不喜欢。见我要躲,姐姐眼疾手快地扯住我:“琪琪你昨天偷着吃的冰淇淋我都没有和爸爸讲!你是我妹妹,你要向着我!”
“可是我没有觉得礼服不舒服。”我难得说了这么多字,姐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挣扎出我的手躲到了旁边,旁观着姐姐大吵大闹,惹得大家都手足无措。
“算了算了,安安,你要不然就和妹妹商量把裙子换过来穿吧。”妈妈捂着被吵得胀痛的头妥了协,转而看向了我:“琪琪,你想穿什么?”
看着姐姐期盼的目光,我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裙子。
早上吵着要穿白色的是她,现在又嫌弃不舒服要和我换着穿的也是她。
罢了,反正只要不穿那个丑兮兮的运动服就好。
想到这我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