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城的南部山区,是岱山山系的北部。北边越过黄河是大平原。山区地下河的水汇流到此处,喷涌而出,成了有名的泉城。
南部山区不知名的小泉眼更是无数,无声的细流,在山脚汇成小河。河边有几个小房子。
林场管理的面积很大,这里是几个点之一。
范老师说话直爽,下放了也经常得罪人。把他调到农场来,和自然做伴,倒是开朗了。
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就让他负责做饭。虽然以前不会做饭,但是知识分子认真钻研,做熟肯定没问题,口味当然是一般。
我来了,范老师就把锅铲扔给我了。又把护林员们采的干蘑菇干木耳之类的拎出来。他自己出去,前几天下的套子里竟然抓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
我把兔子肉放油爆炒,再加水焖,快熟的时候切上两个大萝卜,野鸡炖汤放上野蘑菇。他们没有细粮,只好顺着锅边贴了一些饼子。
另外几个护林员回来了,闻着香味站在门口往里看,“呀,怪不得这么香,这是来了田螺姑娘啊,我说老范可没有这样的好手艺。”一个戴着眼镜的瘦老头上,一个眼镜腿缠着胶布。
“有现成的吃,还挑三拣四,我做的饭你也没少吃。”范老师怼他。
给我介绍,“戴眼镜的是钱老师,和我一样是臭老九,搞地质勘探的,以前在矿大。高个的是林师傅,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打猎很厉害。是我们的组长。还有两个今天回不来。以后我搬到他俩屋里,你住我的屋。”又补充,“放心,林师傅人很好,他同意了,你放心住,我们这里没有外人过来。”
我叫了钱老师,林大爷,端饭出来吃饭。钱老师尝了一块兔子肉,“小王同志,我们欢迎你加入,只要你负责做饭,住多久都行。老范做的太难吃了,兼职就是喂猪。”
老范哐当扔给他一个鸡屁股,“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活着可不光为了吃饭。”
“好吃和难吃还是有区别的,吃美食也是人生乐趣之一啊!”
林大爷不理他俩斗嘴,安心吃饭。
突然,门被推开,“老夫今天看见一只彩凤往这边飞,应该有客来访。”一个拄着棍子,带着黑墨镜的老头子颤巍巍进来。
“老瞎子,你属狗的啊,鼻子这么灵,我们吃肉你就能闻到。”范老师直接说他。
“哎呀,我发现了一块石头,是来找钱老师请教的。我才不稀罕吃你做的猪食。”嘴里说着,不客气的坐下。
林师傅赶紧给他拿筷子。“姜叔,快坐,今天是小王姑娘做的饭,好吃。”林师傅好像有点惧他,给我使眼色,我赶紧打招呼,“姜爷爷好,我叫王林。”
大家把饭菜和饼子都吃光了,钱老师摸着肚子,心满意足。打个嗝,说“姜老头,你的宝贝石头,拿出来我看看。”
姜老头从兜里掏出来块长宽和砖头这么大的石头,中间花纹好像字,看着古朴。
“这是有人在山上拾的,好像是一块石敢当,但是这种石头,我们没有见过,你看看是什么石头。”
钱老师认真起来,“这块石头通透,含水晶成分很高,还有熔岩石特点,不是地表石头,应该是深层的石头,我还说不好”。
我也忍不住,凑头过去看,忽然觉得我的玉坠又不一样了,吓得我赶紧捂住心口,姜老头抬头,好像有一把剑射过来。他不是瞎子吗?
我在林场住下来,范老师的房间就是杂物房,放着工具,和粮食,他们采的干货。
我除了做饭,也跟着范老师钻林子,采集了很多菌种,就是把烂木头上长蘑菇的树皮割下来,只要温度湿度合适,冬天也能吃鲜蘑菇。
姜老头说我们闲的没事干了,干蘑菇都吃不完。我说,“姜爷爷,干蘑菇和鲜蘑菇吃起来能一个味吗?如果冬天能有鲜蘑炒肉,鲜蘑菇汤,你想不想吃呢?”
他砸吧砸吧嘴,“想吃是想吃,可太费事,你们费那么大劲就想吃个蘑菇炒肉啊?”
范老师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跟你说不明白。”
姜老头是走门串户算卦的,经常进城,认识的人也多。让他给我们带回来一大卷塑料布,搭了一个简易的温室,买了两个温度计。
最下面放快烂成泥的树干,把采集的菌种放上面,均匀的洒水。每天,范老师让我记录温度,干湿度,蘑菇长势。
我每天过的很快乐,花钱使我快乐。
我挎包里有钱,姜老头有好吃的,也住下不走了。给他钱,出去算卦的时候就买肉买面回来。
范老师种的白菜萝卜多的很,还给菠菜,香菜罩上塑料布。
另外两个不常回来护林员,一个三十多岁丁老师,林校的老师因为出身不好,变成护林员,专业对口。另外一个四十多分钟,吕师傅,也是本地人。他俩年轻主要负责更远的地方,几天回来一次。
吕师傅叫姜老头师叔,所以姜老头住这里和自家一样。
每天都很充实,种菜,吃饭,晒太阳,和几位老人聊天。
他们都是各个专家。问一个问题,能从前因后果,扯到上下五千年。他们又从来不打听别人多私事。
他们在山脚下种的地瓜长的很小。我蒸熟晒成地瓜干,艮艮的,又有嚼头,躺在吊床上,看着姜老头带回来的老书。有很多易经八卦的书,他想教我,可是我一听就头疼,就喜欢妖魔鬼怪的杂书。
“你过的挺滋啊,大家还担心你吃不上饭呢?”有人在我后面说话,吓得我差点从吊床上滚下来。
田世文怎么来了?我狠狠瞪他一眼,“你想吓死我吗?在山里吓掉魂怎么办?”我正在看聊斋鬼故事呢,半条命都没了。
他递给我一包糖,一包点心,又看看我的零食,野核桃野酸枣地瓜干,“看来你不缺吃的。”
马上元旦了,上面来给一线护林员送慰问。送来了一个锦旗,十斤面粉,一桶油还有一大块猪肉。
竟然还有十几个大包子。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冲他笑笑,他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和旁边的林师傅说话。
午餐很丰盛,猪肉白菜炖粉条,山鸡炖蘑菇,还有鲜蘑菇炒肉,凉拌菠菜。十几个大肉包子。
林师傅站起来感谢领导对他们小组的关心,大家都表示明年要继续努力。
你和姜老头不属于他们组织人员,在厨房自己吃。姜老头说今天菜挺好,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我说,“姜爷爷,我给你钱,你下次出去自己买酒喝。”
姜老头接过去,却说,“我老头子有钱,但这是你的孝心,我必须收下。……丫头,你哪来的钱,给老头子又买酒又买肉的?”
我给他几个点心,“我卖东西赚的。等以后,我赚钱更多了,我给你养老啊!”
他呵呵一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
我掏出玉坠给他,他看看玉坠,又拿出来怪石头,两种的材质竟然很相似。
他看了很久,“丫头,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有古怪,才一直住着不走。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我看你也没有坏心。…你不想说,你也不问了。”
有问我,“还有谁看过你的玉坠?”
我说在岱山遇到过一个叶大娘,她说话很古怪。
姜老头说,“叶大娘也是有本事的,她的护身符定能保你平安!”
饭后,带着田世文看了我们的大棚。“你支持我开点心厂,我教乡亲们种蘑菇,怎么样?……你再墨迹,我真的去和别的村合作了?”
他点头,“你回去了吗,我就给你办。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去吗?你放心,现在应该没事了。”
我拒绝了,“我不想回去,村里人多事多,我每天都堆着笑脸陪着小心。在这里多舒服,他们都对我很好,教我很多东西。”
“你跟那个老头学什么?你本来就爱胡思乱想,不能学。”他倒厉害起来了。
“那几个都是专家教授,学会一点就能一生受用,造福人民。姜爷爷会的也是古老文化,他是高人,你不要不懂装懂乱说话。”我反驳他。
“再说,我正在和钱老师学习认石头,我说不定能捡到金子呢!”我继续忽悠他。
我给世英和宝生写了信,说我很好,不要担心。又给她们拿了很多干蘑菇干木耳。
他给我捎来几封信。
田芳菲说我们重走先辈之路的报道获奖了。
江潮说他去当兵了。他还是想追求自己的梦想。
王大河说今年还没空回来接王海,如果我有时间,让我带王海一起去南都市。
看来,在林场住不久了,我本想和老师们一起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