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觉得当年是怎么回事？”赵小雨继续问。
“我觉得，当年可能你只是侥幸赌对了一回，便从此开始吃老本。你也算咱们本地的传奇人物了，集英雄与恶名于一身。”郑琪评价道。
赵小雨抱着膀子，盯着桌子上那樽大个水晶瓶看。据说这瓶子能压制水晶球的能量场，防止水晶球释放能量时破坏附近人的DNA。不过这都是她从产品说明书上借鉴的说辞。
“夹在英雄与骗子之间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郑琪接着说。
赵小雨此时没有回应，她的思绪正被水晶瓶牵动，她回忆起了自己那段短暂且悲惨的婚姻，也就是在当年的溯灵瀑事件中，她失去了她的婚姻、她的家庭……
“你到底有事没事？难不成还想因为一些无稽之谈就把我抓起来吗？”赵小雨回过神，怔了怔问道。
“那倒不会，今天我来找你另有正事。跟那些都无关。”郑琪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失踪儿童海报，平铺在赵小雨面前。
海报上，是一个小女孩骑着自行车，小女孩很漂亮，扎着马尾、笑容灿烂。
她叫顾乐乐，照片下方的文字描述了她在溯灵瀑公园离奇失踪的情况。
顾乐乐失踪这件事一度轰动了全乡，因为这个小女孩不是一般的小女孩，她的父亲顾恩是本地首富，而且在全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你所知，这案子我们一筹莫展。没有勒索信，没有线索，根本无从下手，好像她就在溯灵瀑那儿凭空消失了。”
郑琪说完，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就像你那位去世的丈夫一样。”
她怎么会忘记，那个小女孩的父亲，顾恩，正是多年前杀害自己丈夫的嫌疑人。
赵小雨心跳突然变快了。她冷哼了一声，点燃了一支蜡烛。
顷刻间，空气中弥漫起苹果的香气。她喜欢这种香薰味道，能让她心境平和。
“穿这么正式，还用个假名，盘了半天道，然后就为了告诉我这些？”赵小雨问。
郑琪收起海报：“我只是不想引人注意。上级希望低调处理。”
“低调处理什么？”赵小雨追问。
郑琪身子前倾，压低声音：“你曾有过一回好运气，你觉得还能再用一回吗？”
……
二人谈妥，郑琪要开车载赵小雨去见她的派出所领导。
赵小雨在搭上郑琪的车之前，先把她占卜屋里的一些小玩意儿塞进了兜里，什么挂饰啦、道具啦，总之都是些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宝贝。
原本她以为她们会首接去派出所，结果郑琪说接头地点是城外一个乡间农舍，搞得神秘兮兮的。
上了车，两人东拉西扯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赵小雨表面上跟着聊，实则在一边悄悄评估着车内环境。
这车并不是普通警车，倒像是一辆私家车，旧款车型，车沉、油耗大，绝对是讲究情怀大于实用，也不太适合女士开。
郑琪不是借人的车开的吧？看着从容的劲头也不像。那就是囊中羞涩只能买得起这个破车了。
也是，谁说端着铁饭碗就一定都是有钱人的，而且她应该还多少有点抽烟喝酒喝咖啡之类的嗜好，估计也不怎么精打细算。
车里中控台上摆着两瓶眼药水，一瓶己经见了底，还有一瓶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香水味，就像是酒店厕所的味道，真心醉人。
几只4.口径空弹壳就这么随意丢在手扣里，想必是警察专用款，这么随便乱扔实在欠考虑。
要是再有个空啤酒罐，那就几乎把赵小雨刚才对郑琪第一印象的心理画像全部印证了。
这车就跟她身上那些不拘小节的习惯一样，都透着一股子不靠谱。
视线掠过后排座位，她注意到后排有一处座位挺干净，脚下悬空处有一片磨损凹陷，好像是个半大孩子常坐的位置。
这让赵小雨猜测郑琪或许是个离异带娃的单亲家长？
这样的细节，对赵小雨而言，都可能是未来有用的牌。
当然，赵小雨也能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比如说她为啥那么讨厌青岩乡，对这里的人啊事啊，包括像郑琪这样看似人畜无害的女警，都有股莫名的抵触情绪。
她心里也清楚，刚才郑琪提出想让她帮忙找到失踪的顾乐乐时，自己之所以感到紧张、心跳加速，就是想要借机整垮当年对付自己的人——那些她的仇人。
不过，赵小雨暂时不愿深思这些问题。
一首以来，她都用夸张的长袍和神神叨叨的小饰品打扮包装自己，外人不可能看出她内心有什么波动。而她自己也己经习惯了。
这些行头和道具虽非她真心所爱，但确实好使，必要时既能唬住青岩乡的老百姓，又能让她有一份收入来维生。
郑琪最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农舍前刹住了车，房子看着破破烂烂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房子夹在两棵巨大的落叶树之间，显得有点儿落寞。
“到了。”郑琪边下车边挽起自己衬衫的袖口，说道，“我们要见的是蒋天翔副所长，他也是顾乐乐失踪案的负责人。”
我们这地儿姓蒋的不多，但也出过不少人物。这位副所长可能他的家族背景也深厚得很，人脉广、修养足，说不定跟当地大企业的老总们都是铁哥们儿。
至于这位蒋副所长私下是否认识失踪的小顾乐乐，赵小雨觉得一点不稀奇，在青岩乡这个小地方，大家都见惯了托关系办事这种现象，只是当作一种自然而然的文化交融罢了。
进屋见到面之后，赵小雨发现起初对蒋天翔的判断稍微有些偏差。
虽说他确实一副挺有修养的样子，但穿着却显得不搭调，一件运动球衣搭配牛仔裤，就像是为了私访而设计的接地气伪装。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表现得亲切自然，赵小雨仍能从他无力的握手中感受到他的虚情假意。
蒋天翔开口解释：“不好意思，得这么偷偷摸摸地见你。你应该能理解吧？”仿佛这样说就能掩盖他刚才对赵小雨的轻慢。
赵小雨默不作声，她很清楚这次找她来并不是为了听她发表意见。自己听着就是了。
三人一起在一张古木桌前落座。
郑琪机智地插嘴打破僵局：“刚才赵小雨跟我提到顾乐乐的案子，也又回顾了一遍咱青岩乡的著名人物当年慧眼通灵的事儿……”
“应该是臭名远扬。”赵小雨语气平淡得纠正道，“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蒋天翔清了清喉咙，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好好好，不管咋说，你名气是挺大的。情况是这样的，赵小雨，青岩乡派出所正全力以赴，协助上级调查顾乐乐失踪案。实话实说，顾家人对现在的进度很不满意，他们建议试试其他办法。他们听说了你的本事，希望你能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