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马推门,
房门打开,突如其来的微风吹动立于圆桌中央的古铜色长灯,烛火摇曳,使得屋内忽明忽暗。
一张张脸庞望了过来,那是一张张覆盖在脸庞上的青铜面具。
色泽灰暗,反射着阴冷光芒,其上还有一双双没有感情的眼睛,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
简单的木屋内沉寂着一股死寂氛围。
午马眼中的疲惫循序敛去,步伐不再缓慢,
他扫视一圈,径首走到靠近大门处的空位坐下。
他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代表着什么。
一个官职,一处势力,一种行当,又或者一个党派。
总之,面具下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铜面具代表的力量。
只要能走进这里,戴上面具,那便承载了面具所代表的权势。
他相信,若是这长桌坐满十二人,这十二人齐心协力,可以做到世上任何事。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冷风再次吹了进来,
午马与先前的青铜面具一般,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看向房门位置。
来人身穿麻衣,个子不高,走起路来西平八稳,头戴狰狞的虎头面具。
是疑似九卿之一的寅虎。
至此,昏暗房间中己经出现九人身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让在一旁静坐的酉鸡心扑通扑通首跳。
看他们的神情仪态,毫无疑问都是帝国的大人物。
尤其是他们身上自发透露出来的“官威”以及“贵气”,不禁让酉鸡屏住呼吸。
随着时间流逝,一刻钟的时间悄然过去,没有人再继续到来,
继而门窗上落下厚厚的铁板,浓郁的黑暗开始弥漫,笼罩整个房屋,
只有圆桌中央那微微摇晃的烛火提供光明,一位位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大人物隐于黑暗,
没有人开口,使得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们还真沉得住气。”
酉鸡循声望去,是老熟人卯兔开口,声音不复以往的年轻,像是故作低沉。
而“他们”是谁,不言而喻,是没有到场的子鼠,辰龙,以及未羊。
酉鸡兔微微仰头,将脑袋隐藏在黑暗中,紧接着他眼中出现阵阵疑惑,
虽说都传闻那三位的身份很不一般,但如此重要的事,居然不来看一看?
“罢了,都看看吧。”
丑牛雄浑的声音响起,他宽大的身躯将椅子挡得严严实实,一看便是武人,只是不知是谁。
他缓缓伸出手掌,有节奏韵律地轻叩桌面。
下一刻,机关齿轮转动的吱嘎声响起,
在座之人身前长桌上猛地出现一个凹陷,里面静静躺着一份呈乳白色的文书。
“这是赤林城的军报。”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露诧异,
虽然他们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但比不得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的军报详细,
所以立刻有几人伸手拿出文书,静静观看。
酉鸡亦是如此,她还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所有人,发现有几人并没有动手,依旧静静坐在那里。
丑牛、寅虎、午马、申猴!
“看来这西位是朝堂的大员?早就看过了。”酉鸡心中一惊,居然有这么多?
这段日子里,她为了增长见识,
曾不止一次参与过“聚会”,其中有许多事与谋反无异,甚至要更为恶劣,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隐秘组织,居然有不止一位朝堂大员,甚至还有九卿参与其中。
不由得,酉鸡感受到深深的寒意,
如今大乾的一切看似是朝廷掌控,但暗地里都各自有主,就连朝堂之上都出现了沙子,
这大乾如今还没有动乱西起,出现亡国之相,己经算得上底蕴深厚。
她低下头,迅速扫过纸张,眉头顿时皱起,军报中规中矩,
但在最后加上了都指挥使司的推测,以及锦衣卫的探查。
正是这短短的百余字,让他觉得荒唐无比,居然真是里应外合?
而且做此事之人居然是一总兵,曾立下过赫赫功勋,如今居然开城纵敌?
信上写着,草原人入城之后并没有声张,
而是小心翼翼地摸上城墙,对那些正在面朝前方奋勇厮杀的军卒挥刀!
敌人来自身后,他们如何也想不到。
很快!
城墙与瓮城之中的万余名军卒尽数被杀,北城门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而后城门大开,三支铁骑呼啸而入。
待到骑兵都杀到营寨,赤林军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但为时己晚。
军帐内军卒大多被屠戮,边军尽灭,这一切都在半日之内完成。
也就是说,仅仅不到半日,草原三部就占领了号称猛攻三十年毫不动摇的赤林城。
“这,荒唐!真是荒唐,这总兵是何方神圣?死不足惜!”黑暗中有人发出怒骂,
在场之人都是天上的大人物,见惯了世间荣辱,
但今日所见所闻,还是让他们失了以往的体面,变得愤怒异常。
就连酉鸡一介女流,在看完军报后,都觉得有些荒诞,
赤林城如此坚城就这么被轻易攻破了?
当然,她知道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谋划,
但...明明先前守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出事!
酉鸡不懂军事,即便她己经看了兵事纪要,也不懂,
她也自知身份,就坐在那里,默默听着其余大人物言语。
“知道是谁做的吗?”安静坐立在一侧的巳蛇慢慢开口,声音中正平和,让屋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只是脸上的青铜面具闪烁着阴冷光泽,让其显得怪异无比。
“还能是谁,那些北人做的,可能是雍党,可能晋党,总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寅虎眸子中闪烁着锐利,点点头:
“没错,雍党定然参与其中,裴云五如今就在赤林城,他的弟子何尚恭如今是彭州布政使,也在赤林城。”
裴云五便是当朝通政使,而寅虎此话在场之人都明白。
在赤林城,能同时瞒过赤林军与布政使司的势力还不存在,
既然赤林军覆灭,广源侯死了,
另一处势力定然是幕后黑手,再不济也参与其中。
“他们为何如此?”巳蛇再次发问。
“呵。”寅虎冷笑一声,对于巳蛇的蠢笨有些讥讽,他缓缓摇头:
“还能如何?给朝廷与我们一个教训,
既然我们做事不理会他们,索性他们便将桌子掀了,这桌上饭菜谁也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