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耀武离开后,贾钰将目光转向了怜月。
怜月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婢女,也念过私塾,文武双全聪明伶俐。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让怜月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我出征后,你肩的担子会很重。”
贾钰看着怜月说道,“耀武性格直爽,不适合掌管这些事务。你心思细腻敏捷,所以我把这个重任交给你。”
“朝廷在光天化日之下有锦衣军镇守,然而暗地之中,却不只有一支谍报力量在潜伏。”
“雍熙帝麾下藏匿着血滴子,太皇则在暗中操控潜龙卫,而义忠亲王背后有将作营为其打探消息。”
“至于其他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那些元勋贵胄们,手中也无一不握着或多或少的密探。”
“所以在他们眼皮底下发展,最忌讳的就是一个‘隐’字。”贾钰继续说道。
“爷您的意思是……”
怜月听到这里脸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间谍无非就是从事情报收集和暗杀等活动。”
贾钰看着她继续说道,“世人大多贪图金钱名利,而男子更是难以抗拒美色的诱惑。”
“所以在神京内开设几家青楼作为情报收集的据点,不仅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还会得到许多人的庇护。”
“再借助青楼的名义联系耀武所开设的车马行和镖局,表面是为客人送车押镖,实际则是派遣间谍。”
“当年秦朝的间谍机构名震天下,我们这个机构就以‘黑冰台’为名吧。”
贾钰最后说道,“我在房间里留下了一万两黄金和间谍训练的方法,全都交给你。”
“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青楼车马行和镖局开遍大胤两京十三省,然后再寻找机会向外扩张。”
自接旨那日起,迄今早已超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贾钰每日都在宁荣两府签到,累积获得了一万两黄金的奖励。
按照大胤朝的金银兑换率,一两黄金可换得十两白银,这一万两黄金,便是整整十万两白银的价值。
不仅如此,他还从后世军情六处改良的训练方法中,得到了适合这个时代的训练技巧。
更有一批精心绘制的兵器和护甲图纸,只需寻得能工巧匠,便可打造出来。
要知道,拥有一支能够洞察天下动态的耳目,其重要性远胜过手握重兵。
而贾钰暗中筹备的车马行与镖局,便是他预备的兵力。
这些身怀绝技、行走江湖的镖师和车夫,若是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必将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雄师。
假以时日,若贾钰的车马行和镖局能遍布大江南北,那他掌握了数十万精兵强将,何惧任何豪强?
“主子,我明白了,定不负您的重托。”
怜月一脸郑重地回答道,娇俏的脸庞满是坚定。
“哈哈哈。”
贾钰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笑着说道:“若此事能成,我赏你个娃娃如何?”
“主子!”
闻言,怜月顿时羞恼地别过头去。
经过一番准备,贾钰从系统中提取了所有可用的物资,一并交给了怜月。
这些年来,他也并非一无所成,至少身边还培养了一批忠心不二的侍女和仆从。
他们将成为贾钰未来掌控大局的重要棋子,更是他黑冰台的坚实基础。
...
寅时三刻的天色依旧昏暗如墨,伸手难见五指。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忽然从宁国府的东院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鼓声逐渐传开,响彻了宁荣两府,甚至惊动了周边的街坊邻里。
贾府中的老爷们平日里都是日三竿才起,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惊醒,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而那些丫鬟婆子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魂不附体。
“不好!这是二弟要出征了!”
宁国府的正堂内,贾珍怀中搂着两名侍妾,听到鼓声后猛然惊醒。
不只是他,荣国府的贾赦、贾政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此刻的他们顾不得许多,即便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王熙凤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众人慌忙招呼丫鬟为自己更衣,急匆匆地赶往两府门前。
作为贾家唯一一位即将出征的嫡子,若是贾钰的离开无人相送,那将是贾家莫大的耻辱。
整个宁荣两府内,唯有贾母因年事已高、辈分尊贵而无需相送。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吩咐自己的大丫鬟鸳鸯赶紧去门前为贾钰送行。
“快!再快点!”
寅时四刻刚到,荣国府和宁国府的中门便齐齐敞开。
一群衣衫凌乱、睡眼惺忪的人蜂拥而出,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宁国府的东院。
年纪尚幼的贾宝玉、贾环、贾兰和贾琮等人还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
而尤氏、秦可卿、李纨以及迎春、探春等女眷却是异常清醒。
惜春在观言的提醒下早已起床梳妆打扮妥当,自然不显得困倦;而林黛玉也从惜春那里得到了消息,此刻一脸肃然地站在人群中。
王熙凤、王夫人和邢夫人若非有身旁的丫鬟搀扶着,恐怕早已困得瘫倒在地了。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东院驰出,他身穿黑色铠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阿拉伯战马,颈间系着一条血色的披风随风飘扬。
在他身后紧跟着二十名同样身着黑甲的骑兵,他们手持长矛、面色冷峻地护卫着一面黑色为底,蛟龙为图案的旗帜。
这股扑面而来的军阵杀气让宁荣两府的人感到胆战心惊。
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威严的阵仗?
惜春和林黛玉等女眷一眼就认出了领头战马的贾钰。
此时的贾钰已不再是那日穿着锦衣华服的英俊公子哥儿模样了,而是俨然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般冷无情。这让她们看了不禁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大哥,赦叔叔,政二叔叔。”
贾钰端坐在马背居高临下地对贾珍三人说道:“今日我便要领兵前往塞外去了。家中诸事就拜托给诸位长辈了。”
“理应如此!”
贾珍三人齐声应道,脸色凝重地拱手回礼。
话音刚落,贾钰便大手一挥喝道:“出发!”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色身影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是二十名大雪龙骑紧随其后。
夜色中黑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直到贾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贾府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各自返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二哥哥,黛玉会为你在佛堂诵经祈福,保佑你能够平安归来!”
林黛玉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而一旁的惜春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自己这位嫡亲的二哥哥对她的深情厚意,此刻心中难过不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地哭了起来。
神京,紫禁城,乾清宫。
这座大胤皇朝中最为尊贵的宫阙,亦是整个天下的权力核心。
当京都的夜色尚未褪去,紫禁城的华灯已然初。
“戴权。”
“他动身了?”
宫墙下,身着衮龙袍的先太皇远眺着朦胧的远方,缓缓开口。
侍立一旁的紫禁城内侍戴权立刻趋前回应:“禀皇。”
“贾府密探来报,嫖姚校尉已经启程。”
“嗯哼。”
皇闻言,轻哼了声,面浮现一抹异样的潮红。
想当年,他也曾驰骋沙场,尤其是登基之初的那一战,皇亦曾负伤。
能活至今日七十高龄,全凭宫中御医医术精湛。
“那孩子是个有担当的,不像那些开国功臣之后只知寻欢作乐。”
“也该他走这运,贾家两府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
“天下人多说当今皇寡情,可谁又知他其实最肖我。”
“顺安元年,瓦剌骑兵三十万进犯宣府、大同,女真兵二十万攻辽东。”
“我亲率大军迎战宣府,辽东一线则交由荣国公贾代善镇守。”
“谁料女真贼寇不仅出动了二十万兵力,更有三十万大军埋伏关外。”
“仅贾代善一路,便遭遇五十万敌军,而大胤在辽东的兵力不过十五万。”
“那一战,荣国公贾代善捐躯,宁国府一等伯贾敷战死,贾家子弟二十余人阵亡。”
“若非辽东顶住五十万女真贼寇,我岂能在宣府外大败瓦剌骑兵三十万。”
“说到底,贾家才是真正的开国元勋。”
“战后,为削弱开国功臣势力,我仅赐予宁、荣二府家主一个区区一等将军之职。”
“试问,谁又能比我更加薄情?”
言及此处,皇情绪激动,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与二代荣国公贾代善自幼便是至交好友。
正是得益于贾府的全力支持,皇方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
然而,贾家不惜一切代价保他江山稳固,他却暗中算计削弱贾家势力,这等行为着实令人不齿!
“嗖!”
戴权闻听此言,脸色骤变,慌忙垂下头颅。
此等皇室秘辛,岂是他一个宦官能够听闻的!
“老四还在派人监视玄真观吗?”
片刻后,皇平复心绪,继续询问。
“回皇。”
“血影卫的人马并未从玄真观撤离。”
戴权恭敬地回答道。
“哼!”
皇闻言,冷笑一声:“老四在收买人心这方面,若是能有老十四的一半本事就不错了。”
“他以为仅凭几句空话就能换取别人的忠心耿耿?”
“若不是他步步紧逼,贾敬又何至于躲入玄真观与老十四再次取得联系。”
“如今这大好局面之所以陷入僵局,全因他心胸狭隘所致。”
贾家与寻常功臣世家截然不同。
虽然贾家也会选择支持某位皇子,但他们更看重的,是这大胤的江山社稷。
因此,自雍熙帝登基以来,贾家便放弃了对义忠亲王的支持,明面的贾家族长贾敬虽为进士出身,却整日深居简出与妾室嬉戏玩乐。
但雍熙帝并未因此放过他,硬是将贾敬逼得出府,在城外玄真观出家。
正是这种无休止的逼迫,让贾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才会不惜孤注一掷,每年向义忠亲王输送数万两白银作为支持其起事的资金。
而皇之所以退位三年,仍旧把持朝政大权不放的原因也在于此——雍熙帝睚眦必报的性格,根本不懂得为君之道。
正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这偌大的天下绝非皇室东方家一人所能独力支撑,而是需要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开国功臣们的共同努力方可稳固。
倘若真让这些功臣们寒了心,那么天下间还有谁愿意为皇室效忠呢?
“皇。”
“陛下日前打算召回潜邸时的亲信,在朝堂遭到了阻挠。”
这时戴权又补充了一句。
“哦?”
皇眉头微蹙沉声说道:“这才过去三年,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大胤积弊深重,岂能一蹴而就地进行改革。”
“此时贸然推行变法,岂非是给胡虏和白莲教以可乘之机。”
“你速去告知周培公和张廷玉,朕决不允许那些人回来搅局。”
“另外再派人清除玄真观外的眼线,务必保护好贾府,别让那些孤儿寡母受到任何欺辱。”
张廷玉和周培公都是顺安朝的老臣,官至一品,乃是皇留给雍熙帝的辅政大臣。
雍熙帝迟迟未能完全掌控朝政大权,辅政大臣们的掣肘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遵命。”
戴权躬身领命道。
随后,戴权又抬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太皇,关于那贾府的事情……”
“无碍,这种琐碎小事,倘若老四处理不妥,他也不配坐在皇位。”太皇一挥手,冷漠地说道。
心中轰的一声,戴权脸色苍白,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慌忙地离开了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