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上天眷顾我和莉迪娅,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了没多远便发现隐藏起来的电梯。
这是一部专为人类设置的电梯——用两指在墙壁上滑动,墙面迅速内收展开电梯门——启动的方法还是米琳达教给我的。
乘上电梯,在漫长的爬升过程中,我一边盯着门上方跳动的数字,一边忍不住和莉迪娅说话。尽管知道她无法回答,但是这样做却能让我自己安心——在这种时候还在寻求宽慰,我不禁对自己感到厌恶。
嗨呀,别说什么厌恶不厌恶了,还是想想今后该怎么办吧。莉迪娅不知被研究所的人下了什么药,到现在都还没醒,该用什么办法唤醒她呢?
露塔说桑提乌斯医术高超,我是不是应该求他帮忙?
还有我该怎么和艾丽西亚公主解释?
怀揣着这样和那样的念头,随着电梯“叮”的一声脆响,心中的决意一同到达了顶端。
然而出了电梯门,刚刚下好的决心却不可避免的动摇了。
外面怎么是一个山洞?还有丝丝缕缕的凉气吹过来,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扭头望了眼莉迪娅。她的下巴枕在我肩膀上,脑袋无意识的歪向一边。极近距离下,我看到她的俏脸毫无血色,泛着一种病态的白,眉毛像弯月,睫毛如丝绸,嘴唇苍白而干涩。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亲吻她的冲动。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赶忙抑制住冲动,将她缓缓靠墙放下,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穿上,然后再次启程。
但是越往外走,那股寒气便越沉重,包裹在身上,无孔不入,没一会儿便感觉手脚都冻僵了。接近洞口时,顶部已经挂上了冰凌。
因此,在看到洞穴外漫天飞雪、银装素裹的模样时,我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觉得奇怪。
这地方和我想象中的出口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现实不容我多想,我必须尽快作出选择。
是留在这里生火取暖等待救援,还是冒险背着莉迪娅离开洞穴?
精神力散出去略一搜寻,方圆一公里之内全是茫茫积雪,想找个生火的木材都不好找,更没有半个人影的踪迹,在这里等下去怕是死路一条。更何况,谁知莉迪娅还能否等下去……
洞穴外吹来一阵大风,雪花直往洞里面钻,砸得我皮肤生疼。
我再次把莉迪娅放下来,帮她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袖口裤腿都绑扎严实,把掌心搓热给她暖手,接着便背着她上了路。
天寒地冻,雪虐风饕。
往前走出几百米距离,身上就已经冻透了,冷风刺进骨髓里,手脚都不听使唤,全靠精神力才能在这及腰身的雪地中行走。
又往前挪了几百米,我只觉眼皮沉重,浑身打颤,下半身几近完全失去知觉,就连意识都岌岌可危。
我看向莉迪娅,她的头上落满积雪,微弱的鼻息喷在我脖子上——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嘶哈……莉……迪娅,……嘶哈……你……再……不醒,我们……俩……就要……冻死了……嘶哈……”
“……”
“……莉……迪娅……嘶哈……,……你……不……理我……嘶哈……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保证……嘶哈……嘶哈……,……以后……,……绝对……不再……抛下……你……嘶哈……”
也许是莉迪娅听到了我许下的诺言,一片硕大的雪花落在她那宛如黑色鹅毛的茂密睫毛上,雪花融化成了水珠压弯了睫毛,然后滚落,看起来就像她俏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虚弱的笑笑,眼前一黑,栽倒在雪地里。
不知何时开始,我已经渐渐习惯了从陌生的地方醒来。
我没着急睁眼,而是在脑内过了一遍苏醒之前发生的事——漫天飞雪、冰冷刺骨,这是最后的感觉。但是现在所处的却是一所温暖的房间。
精神力散出去,房间里的桌椅板凳统统在我脑海里成型,延伸到另外一面墙时,发现在对称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相同的小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知晓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悄悄睁开眼,发觉对面躺着的果然是莉迪娅,而且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如此看来我们确实是被人所救。但奇怪的是,这个房间和当时暂住的巴克特村长家的房间一样,只不过桌子上多了些摆饰,似乎都是女孩子的。
“踏踏……”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若不是重新掌握了精神力,恐怕我还觉察不出。
一个翻身重新回到床上,被子自动盖好,在门外之人进来之前,全部恢复成原样。
对方进来之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先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没有发觉出异样。又到莉迪娅床边瞧了瞧,最后又走了回来,坐到我床尾,五分钟、十分钟……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可我越躺越不自在,背上痒的好像有蚂蚁在爬,越是想要控制呼吸,胸膛的起伏便越杂乱。最后干脆不装了,起来看看这个救我的家伙是谁。
我一睁眼,正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了。
那是一个短发的可爱女孩,年纪看起来和露塔差不多大,只是瘦弱了些,穿着毛皮制的“坎肩”,衬托起脸小小的。
不知为什么,对方被我这么一瞧,脸倏地红了,像红苹果。
她唰地起身,从桌子上端给我一碗热汤,用手比比划划的要我喝掉。
我捧着碗,死死盯着对方的脸。
不会这么巧吧?
结果,女孩被我看得害羞极了,突然丢下我跑出门去,不一会儿便从外面领进来两个人。
“哎呀,九尺小兄弟,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巴克特村的老村长鲁本走进门来,后面跟着海伍德太太。
“村长!海伍德太太!”我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的猜想居然成真了,“原来又是你们救了我。”
“你可不要谢我们。”老鲁本转身指了指短发女孩,“是艾玛小妮子跟你留下的那匹马把你们驮回来的,你应该谢他们。”
女孩脸上的红晕未减,低着头不敢看我。
“艾玛?”我大吃一惊,“她……她怎么会是艾玛呢?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
我记得印象里的艾玛还是个瘦小、孱弱的孩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好几岁,如果别人不说,可能都分辨不出性别。但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个可爱的丫头了。
这变化,怎能说不大?
老鲁本误会了我的意思,笑着说:“小孩子长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
可我还是一脸狐疑:“那也不能这么快吧?我才走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一个半月?”
此时我还在心想,难道是艾玛出了什么事,村长和海伍德太太找了个女孩来扮演她?
结果我话音一落,几人脸上的表情比我还奇怪。
海伍德太太说:“哪是一个月啊,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小九尺你是不是还不清醒啊,要不再躺下休息一会儿。”
“你说什么?”我瞠目结舌,“半年?”
我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拉着他们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