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激动得起身,伸手在我面前比比划划,着急的从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的,想告诉她慢一点,我看不懂。可是越说艾玛就越着急。
鲁本吸着旱烟,眼神里似乎看透了一切,却不急着说破,等艾玛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才伸手抓过我的肩膀,“小妮子的意思是,让你带她一起去。”
“一起去?”我满脸惊讶,连忙摆手,“这可不行,我去王都是有急事的。”
老鲁本似乎不愿解释更多,嘴里含着烟嘴,起身说道:“那可就不关老爷子我的事了。”他晃悠悠的出门,到院子里晒太阳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艾玛两人。
桌上的氛围尴尬极了。艾玛红着眼,用渴求的目光望着我,让我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即使不是我本愿,但我确实曾将她留在村子半年多,也多亏了村长家的照顾,才使我不至于更加内疚。
可是现在要带她走吧,又不是一个好时机。
因此,我决定好好跟她说实话。
“艾玛,你听我说,一直没来看你,也没给你传消息,是我不对。”我真诚的向她道歉,“这次我去王都,是为了给那个生病的姐姐找医生,顺便拜会一下之前的朋友。”
“这次我向你保证,七天之内一定会回村子里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然后帮我照顾那个姐姐好吗?”我诚恳的提问。
艾玛似是感到惊讶,皱着眉头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话和我说。
我抓住她的手,柔声说:“你不用怕我看不懂,等我回来,我教你写字,把你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这样大家就都能明白了,好吗?等我回来。”
她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最后用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猛烈点头,令我担心她会不会磕到下巴。
我扶着她肩膀,“好,你答应就好,我去找海伍德太太准备点路上的干粮,现在就出发。”
“啊啊!”艾玛出声,用手比划了一个人在路上走的手势,又用另一只手护住这个“人”,表示路上小心。
顿时,我感到欣慰的潮水涌上心头。
“那我走了。”我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告别了艾玛和村长一家之后,我骑着梅尔罗,在正午阳光最温暖之际,离开了巴克特村,踏上去往辛迪诺的旅途。
原本我以为要在茫茫雪原上骑上两三天,让海伍德太太多准备了几天的干粮,结果梅尔罗的脚力今非昔比,从晌午骑到午夜时分,提前半天来到预定的大路边上。
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天不亮就再次启程,并于天色将暗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辛迪诺的变化真是让我直呼不可思议。
在巴克特村那个几乎感觉不出时间流逝的小村庄里还不明显,但是到了辛迪诺这种一日千里的“大都市”,尤其是与之前百废待兴的模样作对比,这里的变化着实令我惊讶。
那破损的城墙早已修缮一新,并且比从前更高更厚;
刚进了城门便能看到一个热闹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雄伟的雕像。雕像刻画的是手拿长剑的上一任国王,和拱卫在他四周的众多战士拼杀的场景,其中几张脸看着颇为眼熟。
然而真正进了城中,却发现这种繁荣背后隐藏着假象。
我牵着梅尔罗走在大街上,街道两旁冷冷清清的,不少店铺都门窗紧闭,往来的行人也很少,大都行色匆匆,有随身带着装粮食口袋的,都对他人十分戒备。
天色再晚一些,街上便看不见什么人了,我只能明天再去拜访艾丽西亚,随便找了家还开着门的旅店住下。
店主是个年方五十的汉子,得知我来王都是为了找医生,什么也没说给我免了一半的房费,还附送了晚餐。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店主便留下来和我聊了一会儿。我这才得知,这家店本是他女儿开的,但小两口为了躲避兵荒,逃到外地去了,只有他舍不得这家店,硬是一个人撑了下来。
店主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不敢相信是艾丽西亚导致了如今辛迪诺的处境。
可我也忍不住去想,万一真的是她该怎么办?当日在狄卢卡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我又该怎么和她解释消失了的这半年?
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一个答案,反倒是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房间内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日,由于担心在城堡扑了个空,我向店主打听了一下才出门,然后直奔亚历克西亚山脚。
辛迪诺的这次重建,彻底把内外城区合并在一起,中间的那道城墙完全给推平了,也不用再费功夫偷摸溜进去。可是到了山脚下,却还是被守卫给拦住了。
“站住!做什么的?”当先一名守卫看我接近,二话不说竟然拔出了剑。
我皱着眉头盯着他,心道这里的守卫怎么如此莽撞,一言不合就对民众刀剑相向。
殊不知这守卫的心理压力也是非常大。
这段时间民众对女王强征暴敛的做法怨气很大,这名年轻守卫前一天刚刚被警告过,要千万小心行事诡谲的人,他只是神经太过紧绷了而已。
在他身后的老守卫立刻制止了他,并厉声说道:“这上面是女王寝宫,无关人等速速离去。”虽说态度依然狂妄,但好歹处于可以交流的状态。
我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说:“我来找艾……女王陛下,请帮我传达一声,就说九尺来找她了。”
老守卫一听是来找女王的,顿时翻着白眼,一脸厌烦的说:“不去不去,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见陛下的?”他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个遍,冷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想见女王?去去,滚远些,别影响我们保卫女王的安全。”他嫌恶的朝我甩手。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我没有厚衣服,一整套都是向村长借的,此时看起来就像乡下来的猎户,确实上不得台面。
只能再次低声下气的说:“两位大哥,我找女王有急事,你们帮我传达一下可好?”我把手伸进怀中,小心的透露给他们看,“这个,就当做送给你们的……”
那老守卫看到我的动作反应极大,还没等我说完便大叫道:“你想害死我们不成?滚,滚!”他拔出剑,把我给赶走了。
走到老远,我才通过精神力听到他们嘲笑我说:“哪来的乡巴佬还想见女王,呸!”
“真是乡巴佬,这时候还敢在大街上随便乱晃,也不怕被……”
“嘘!别乱说话,你也想去南边填线啊?”
“我不去……我不去……”
“不去就站好了!”
年轻守卫被这么一吓,登时站得笔直,看样子随时会拔出剑来砍人。
见到如此场景,我知道想堂堂正正的从正面上山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守规矩。
我走到两个守卫看不到的地方,双脚一点,轻松翻上城墙,再跃至被雪覆盖的山坡上。身上白色的猎装与积雪一个颜色,几个纵跳便彻底融进苍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