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蔷薇厅曾是亚历克西亚堡中最大的一个宴会厅,尽管比不上俄拉尔的黑珍珠厅,但仍是占地数百平米,足以容纳近千人的巨型宴会场所。
可是现在,那曾经热闹的舞池和长条形的宴会桌都被一张张厚重的办公桌所占满,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身穿制式军服,将来自南边的最新消息递送到各个办公桌上,分类整理之后,送到会议现场。
与嘈杂的黑蔷薇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原先二楼会客厅改成的临时会议室。
会议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深色圆形会议桌,桌边围坐着一十三人,除了最上位的女王,其余十二人皆是一脸苦相。
此时站在女王身后的秘书官刚刚宣布完此次会议的主题,其余十二人便纷纷面露难色,左右交流视线,只是这一切都被艾丽西亚看在眼里。
她忽的站起来,手掌猛然拍向桌面,啪的一声响,如惊雷一般,身前的杯子震得跳了起来,也让在场的众人心里一惊。
艾丽西亚厉声说道:“你们几个,有什么话大声说,开会不是让我看你们讲悄悄话的!”
但是效果不好,她话音刚落,大家还是在小心的传递视线,然后推选出一个代表发言。
“陛下,不是我们不同意您的做法,只是要求所有军队在一个月内到达指定地点,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他们好多都是新兵,不加任何训练就推上前线,是否有点太残忍了?”
其实这人说的没错。现在那些所谓的军队,大部分都曾是农民或是农民的儿子,拿惯了农具,根本没摸过兵器。再加上训练时间极短,物质条件极差,有的甚至一整支队伍分不到一把武器,用的全都是训练的木剑。
让这种军队去和拥有坦克大炮的精灵作战,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
可女王扫视桌前众人,冷笑道:“哼,强人所难?你觉得精灵杀人会因为他们是新兵就放过他们吗?”她看向刚才那人说话时在旁边使眼色的一个人说,“你觉得精灵会等我们把士兵训练成合格的战士才来进攻吗?”
接着艾丽西亚凛然正色,一个个回答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精灵杀人不眨眼!才不会因为你是女人或者孩子就放过你!精灵也奸诈狡猾,最喜欢在你侥幸大意之时趁虚而入。”
艾丽西亚大手一挥,说:“所以不要妄想着他们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你认为我们做不到,他们同样认为我们做不到,但若是我们恰好做到了,我们就能赢下这场战斗!”她说话时的模样特别像另外一个人。
或许是她自己也发现了,艾丽西亚愣在原地,片刻后才接着说:“另外,我成立王国再建委员会,请你们来做委员,是让你们给我出谋划策的,不是让你们否定我的决意!听明白了吗?!”她再次双掌拍向桌面,扫视众人。
没人敢不点头。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叩响了,她身后的秘书官去取回了一份文件,正是刚才在黑蔷薇厅被整理出来的最新情报,早上刚送来的。
秘书官把文件递给艾丽西亚,艾丽西亚坐在椅子上草草看过之后,脸上浮现出笑意,“看看,你们认为做不到的事情,已经有人提前想到了。”她命令秘书官把文件交给其余人。
他们围在一起看过之后,都夸赞道:“这复兴军第七军团的盖奥斯将军动作好快,不知是不是陛下提前透露过消息?”
艾丽西亚见他们先怀疑是自己泄密,不免有些恼怒,“我可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消息,都是和几位商议了之后,才发出的命令。之所以你们觉得盖奥斯动作快,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思考过!”
艾丽西亚又说:“现在你们看到了,时间完全来得及。还有一个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剩下的军队全都带到预定地点去,我会在前线的灰灵镇等着你们。”
在场的王国再建委员会的委员们,脸上表情由为难转为惊讶,“陛下,您要上前线?”
“废话,我是复兴军的最高统帅,我不去谁去?”艾丽西亚说,“再说,复兴军中高级战力吃紧,有我坐镇指挥,各方面会方便些。”
眼见各委员们还要劝阻,艾丽西亚抢着说:“好了,该商量的事情不是这个,如果你们没有意见,就快去做准备吧。”
众人交换了眼神,纷纷起身向女王告别,离开会议室。
艾丽西亚也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身边的秘书官支开,独自留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上五彩斑斓的水晶灯发呆。
忽的听到天花板上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艾丽西亚猛地撞倒椅子站起来,黑光一闪,魔杖便握在手中,遥指天花板,磅礴的魔力蓄在杖头,大喝道:“是谁!”
由于长久未使用精神力,控制上略显生疏,稍微出现了些失误,没想到竟被艾丽西亚觉察到,我只得开口说:“别动手!是我,是我!……女王陛下。”然后从天花板上慢慢降下来。
艾丽西亚没有呼叫警卫,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魔杖的杖头上凝结出水汽,水珠顺着杖身滑落,使整个会议室的气温都降低了不少。
她透过水晶灯投射下的光线,仔细辨认,惊道:“你、你是……九尺?你居然还活着?”随后又发怒道,“你现在来找我想做什么?”
我看着艾丽西亚如今的模样,头戴黄金王冠,身披红色镶金长袍,内里衬着古典长裙,一副雍容华贵之相,可眉眼间的英气却少了,反而多了一些帝王的威严。
“我……”我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反正说了她也不会相信,还是先讲正事,“莉迪娅病了,我想请你帮她找个医生。”
“莉迪娅?呵。”艾丽西亚冷笑道,“你我这么长时间不见,既不打招呼,也不谈论往事,上来就问我要医生。”她再次冷笑一声,“莉迪娅在哪,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我自知理亏,只得毕恭毕敬的说:“她在南边的一个叫巴克特的小村子里,昏迷不醒,没办法来见你,希望女王能给她找个医生。”
我原以为女王与莉迪娅亲如姐妹,只要拜托她就一定有救,却没想到艾丽西亚反而颇为恼怒。
“她是没办法见我,还是不敢来见我?”艾丽西亚撤去了魔力,但不肯松手,反而将魔杖捏的咯咯作响,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看着我就像看着面目可憎的仇人一样,令我惊诧。
“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们两个,还心思单纯的想撮合你们,结果呢?危难关头时你们在哪!加林拼死回去救你们时,你们在哪!狄卢卡失陷、特雷旺斯失陷、北蛰城和圆石镇失陷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艾丽西亚情绪激动,每提到一个地名,脑海里便浮现出当日的悲惨之景:无数民众死在精灵的武器下,无数栋房屋被烧毁,逃难的人排成望不到头的长队,崩溃的父亲、疯癫的母亲、失散的婴孩……那是噩梦般的景象。
“公……公主,我们当时掉进裂缝了啊……”我着急解释,一时连称呼用错了都没发觉。
“胡说!若是掉进裂缝的话,你为何还能站在我面前?”艾丽西亚高声反驳,眼泪当场洒了出来,“我们曾把吊厢拉上来过,只剩下半截碎木。没有吊厢,没有绳索,你们如何爬的上来?而且,这么久了,你们为什么又从不出现?”
我心中焦急,看来不把实话说出来,这艾丽西亚是如何也不相信了,就是只怕说出来她也不信。
但是此刻别无他法,任何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只能用最诚恳的语气,把我在研究所的所见所闻全部复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