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精灵说话时的语气倒很正常,脸上挂着合适的微笑,不像是故意在嘲笑我。
事实上就算是故意的也无所谓了。还在教宗国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对我的年龄提出了质疑。艾丽西亚很担心我,多次公开强调了我的正统性。
不过既然我接手了教宗这个名号,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中自然包括被人合理的怀疑。
我带上招牌式的微笑,向着那身穿浅色西装的年轻精灵回答:“玛拉卡特先生,感谢你的邀请,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不敢打扰你的时间。”
“不打扰,说到底我也只是其中一个继承人罢了。和我竞争的兄弟姐妹有很多,他们也比我优秀得多,我可完全没有信心能赢过他们,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来招待各位。”玛拉卡特说。
周围的员工们发出了赞叹。
我这才知道,这家伙可能没他自己说的孱弱,倒是显得挺谦虚的。
但我们毕竟是来“偷师学艺”的,当着主人的面总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于是我拒绝道:“是这样的玛拉卡特先生,晚上我们接受了女皇的邀请参加晚宴,时间没有那么充裕,所以等我们参观完这座工厂可能就要离开了,就不麻烦你陪我们闲逛了。”
谁承想我话音刚落,玛拉卡特突然咧嘴一笑,仿佛是看到猎物跌入陷阱后洋洋得意的猎人的笑容,“那太好了,女皇陛下也邀请了我,我们可以一起参加晚宴。”
草!我在心里暗骂一声,彻底闭嘴了。
但对方可没有放过我,继续说道:“另外,我也听说了帝国最近的一些政治安排:你们在安置难民的过程中遇到一些麻烦,我想——”
我冷冷一笑,讥讽的说:“呵,麻烦还不是你们造成的。”
玛拉卡特没有被我的气势压倒,仍旧风轻云淡的说:“不管怎样,我想教宗先生特意来参观我的工厂,应该也是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吧。要不我们到办公室里详谈?”
我狐疑的看着眼前这年轻的精灵。他是真的想来和我谈生意,还是心里另有所图?
俗话说上杆子不是买卖,这家伙这么锲而不舍,背后一定有猫腻。
但无数个念头也随之冒了出来。就像教母之前提到过的,如果能从精灵这里寻找一些技术型人才,哪怕只是进口一些不太重要的零件,都能大大加快坎度斯的建设进度。
因此玛拉卡特的话对我很有吸引力。
思忖一番,我回头对身后的莉迪娅和艾玛小声说:“你们先自己在工厂里看看吧,等我回来,咱们就去参加宴席。”随后又递给米哈伊尔一个眼神。
玛拉卡特心领神会的说:“放心很快的,到时候坐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去。”
到了他的办公室,随处可见金灿灿的奖杯和证书,还有他与各个大人物的合照,那些家伙一看就是常年高居上位,但玛拉卡特仍然显得泰然自若。其中他与女皇的合照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照片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这家伙果然是少见的青年才俊啊,又是精灵帝国最大财团的继承人,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还能做到这么的谦逊。说实话,我都有一些敬佩加羡慕了。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玛拉卡特招手
“不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得走,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说好了我送你们,担心什么?”玛拉卡特从沙发上起身,接过女下属手中的茶壶,亲自为我倒上一杯茶水,“来尝尝我们精灵的特产,来自北方大森林的顶级花茶。”
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
我一边道谢,一边双手接过茶杯。
前一天乔安娜也带我们喝过茶,但我当时没有仔细听她介绍,似乎精灵们有着自己独特的饮茶习惯?
我的两只手僵在一起,偷偷用余光瞥向玛拉卡特,没想到心中的图鲁克忽然发出声音:行了快喝吧,精灵没那么多讲究。
吸溜一口滚烫的茶水,在嘴中回味一会儿然后咽下,装模作样的点头放下茶杯,向玛拉卡特投去肯定的目光。
我一句话没说,玛拉卡特却像受人称赞了一样开心,“看来教宗先生也是一位爱茶之人。”
“过奖了。”其实我是牛嚼牡丹,一点儿滋味也品不出,全靠艾丽西亚提前帮我做的准备。
玛拉卡特挥手让下属离开并把门关上,随后伸展双臂,两只手挎在沙发背上,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他身上从见面时保存到现在的气质突然变了,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教宗先生,你认为晚上出席宴会的那些达官贵人对坎度斯是怎样的看法?”玛拉卡特用轻蔑的语气说,“他们是会向你们伸出援手,还是会作壁上观?”
这个问题一下把我问住了。在看到女皇的邀请名单的时候,我就感觉今晚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精灵帝国几乎全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而且听乔安娜说,这些人全部都是为我而来。
既然是为我而来,那就一定是有求于我了,应该不至于吧……
玛拉卡特看到了我的犹豫,“我就这么说吧,今晚的宴会就是一场追名逐利者的狂欢,它会撕下所有人的面具,像镜子一样,让你看到精灵帝国背后丑陋的一面,使这两天你所有的美好体验全部荡然无存。”他的遣词可谓是大胆。
我几乎是愣了一瞬,盯着这家伙的脸使劲的瞧,内心里各种想法同时往外冒:
他没疯吧?怎么关上门之后像变了个人一样。这莫不是陷阱?难道房间里藏着窃听器和监视器,想要引我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定我的罪?
我赶忙回神,试探着说:“玛拉卡特先生,我得提醒你一下,这场晚宴的发起者可是你们的女皇,你这样说岂不是把戴蒙德陛下也涵盖进去了?”我说的是那么义正言辞,仿佛我就是精灵女皇的狂热支持者。
却没想到玛拉卡特变本加厉,“嘁,女皇算什么,她也不过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一场晚宴邀请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从我们身上搜刮出油水,再用她自己的名义慨他人之康?”
喂喂,这家伙说的话可有些危险了啊,我要不要离开这里后向戴蒙德举报,以示清白?
但玛拉卡特一把拉住我的手,言辞真切的说:“教宗先生,你别担心,我玛拉卡特一定满足你们的需求。”
我的手被他抓着,使劲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局面僵持在这里,似乎我不回答他就不放手。
我皱着眉,先前的友善的语气荡然无存,冷淡的说:“玛拉卡特先生,请容我再考虑一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准备参加宴会了。”
他听我说完利落的放开手,重新回到了那个和蔼可亲的青年才俊形象,仿佛刚才的景象都是我的错觉。
“那我送你们。”玛拉卡特跟着起身。
我感觉这家伙身上藏着非常多的秘密,直觉让我跟他保持距离。
“不用,女皇为我们准备了车子。”拒绝之后,我径直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