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体内黑漆漆一片,我只能每前进一段时间便吹响骨哨,以此判断行进的方向有没有偏离。
终于,我的身前只剩下一道坚韧的薄膜,透过薄膜,我能感受到前方有一片异常的热源,大致呈人形,想来这就是图鲁克口中那个逃走的实验体。
看来他是通过某种方式寄生或者融合在怪物身上,这也许与研究所对他进行的实验有关。
然而就在我准备切开薄膜,一睹休吉特真实样貌之时,怪物却突然发出一声吼叫,接着一股狂放的吸力作用在我身上,拽着我的身体向外扯。
我下意识的把剑刺进怪物身体,想要对抗吸力,可这股力量猛然间增大,淡蓝色的剑柄脱手,我被甩来甩去眼前天旋地转,等到再次睁眼时,周围已经明亮起来,高悬于空中。
原本那半公里宽的大洞此时又扩大了一倍,崩塌了一小半的克兰山与之相比都显得渺小,仿佛是把大地戳破了个洞。不明的怪物倚靠在洞边,表皮变成了灰黑色,几乎有身躯一半长的附肢无力的耷拉在身旁,看样子我刚才只要再稍微努努力,这怪物此时就该死透了。
但是这一切我已无意去管,只见在我对面的天空中飘着一轮淡淡的“圆月”,浑身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在蓝天下竟透着一股圣洁的气息。
“桀桀桀,就是你伤害了我的宠物?”外表圣洁归圣洁,这些光圈教士本性难移,一开口便流露出残忍暴虐的气息。
我还是第一次在白天见到光圈教士。虽然之前就意识到,这些光圈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发光的圆环,所以他们内部绝对不是空心的,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而在白天,光圈教士外圈的圆环依然发着光,内部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牢牢锁住我的目光,零零散散的星光从中消失又浮现。
“正好……拿你练练手。”金黄色的光圈说。
一抹红光自虚空中浮现,并围绕着光圈开始加速转动。红光越转越快,形成一条红色的轨迹……
快躲开!
图鲁克极为罕见的冲我大声嚷嚷。但我的注意力却放在那一抹红光上,看它的颜色和形状,分明就是早上加托从我床上搜出来的红宝石。
也怪我眼拙,之前有图鲁克提醒,可直到现在才看出来,那红色的哪里是红宝石,明明是一颗拇指大的贤者之石!
正是因为如此,光圈教士袭击过来的时候,我的反应慢了一拍,听到图鲁克朝我大喊,三魂七魄才算归了位。可人在空中,本就无处借力,再加上被对方抢占了先机,身子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快想办法摆脱控制,千万不能被吸进去!图鲁克的声音震耳欲聋。我第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到如此鲜明的恐惧,使我不禁感到怀疑,这看似普通的攻击,难道真的有这么恐怖?
我放出精神力,尝试与对方的吸力抗衡,金黄色光圈似乎吃了一惊,接着加快了红光的转速,像是在金黄色的光环外又套了个红色的光环。
在天上,光圈教士是真正的霸主,我人在半空,身不由己,慢慢、慢慢朝着它飞去。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话音刚落,我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飞向金黄色的光圈。他发出奸笑,声音在我的耳朵里竟拉的细长。
徒然间,我发现光圈在我眼前变得异常宽广,那深邃的黑暗仿佛一张大网,遮天蔽日,将我笼罩在其中,网中微小的光点放大了不少,仔细一看,那些都是一个个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
等我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存在异常时已经太晚了,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漆黑,上下左右颠倒不分,就像是身处孤独的外太空,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下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穿过了一张膜,精神恍惚了片刻,脚下突然多了依靠,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踩上了坚实的地面,只是这片土地和矿场着实有点区别。
夜空朗朗,繁星点点,我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就是感觉有些熟悉,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地方跟哪里相像——在那不是梦的梦中,也有这样一片漆黑的大地。
九尺,这里是哪?图鲁克苍老的声音从我心底传来,我吃了一惊,怎么在这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难道是我猜错了?
图鲁克却说,不,不对,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出来,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看来你没撒谎,上次的你是精神实体进入的这里,可这次是肉身和精神一起来到这里。肉身和精神……怎么可能呢?除了现实,还有哪个维度可以两者同时存在?
那、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的话我听得一知半解,迷迷糊糊,可是再想问就问不出了。他似乎很忙,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什么,被我连着问了几次之后,才不耐烦的回答:我不知道,你先在周围摸索吧,找个人,问一问,有发现了再叫我……
在这之后,无论我说什么图鲁克都不再理我了,脑海里那如背景般的低吟声也慢慢沉寂下来,不是消失,而是进入一种更深层次的状态,我无处探寻。
于是,在原地站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我向着某个方向迈出第一步。
大地一片黑暗,毫无起伏,这个方向是我根据夜空中星星的位置随意选择的——在正前方,十三颗明亮的星组成一只长着螺旋形羊角的山羊,朝着大地发起冲锋。
我见这十三颗星明亮古怪,便将它们命名为大山羊座,并以此作为方向前进。
可是记得上一次误入这里,天上是没有星星的,怎么这次就能看到明亮的繁星?难道真的跟图鲁克所说的肉身和精神有关?
图鲁克不愿找我商量也是情有可原。这里面牵涉的面太广,他一个人思考或许效率还高一些。所谓集思广益,群策群力,那也得是在思想上高度一致的人才行,不然光是给我解释名词就得解释半天,还怎么解决问题?
但是前路枯燥乏味,走上几个钟头都不见周围的环境有什么变化,若是不去想些什么,精神非要出问题不可。
他图鲁克不找我商量,那我就自己看到什么想什么,反正也不用求证,顺便给天上的星座命了名,什么大山羊座、大公鸡座、大金牛座……只要沾着一点边就敢给它们起名。
就这样自娱自乐的走了五六个小时,远方的大地上微微隆起一大片黑影,又走了一个半小时,黑影的轮廓变得清晰,我看到那在繁星下漆黑的城市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