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地动天摇。
加托一改之前的硬汉本色,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指责我:“完蛋了,你居然把老头弄死了,休吉特会撕碎我们的。”
我原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时间上似乎已经来不及,加上光头加托接着解释了缘由:那个跌进岩浆而死的老头,似乎是被这个触手休吉特唯一当作亲人的家伙,他一死,休吉特立马就开始暴走了,头顶上克兰山矿场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他话音一落,无数条血淋淋的触手绞碎头顶上的岩石,紧接着出现一张直径几十米宽的圆形大嘴,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殆尽。
如果可以拉远视角,便能看到这座从斯纳里亚帝国留存至今的矿场,从西面废弃的旧矿洞开始一点一点崩塌,炽热的岩浆从四分五裂的地面涌出,宛如一张发光的蛛网。
在蛛网中央,深邃的地下空洞区,盘踞着一条身长超百米的巨大腕足类动物。它的身躯被坚硬的壳保护起来,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我所看到的触手,只不过是生长在它圆形口器附近由“纤毛”组成的触手冠,在口器的周围还生长着数条附肢。
纤毛本是原核细胞和真核细胞表面常见的结构,通常只有5到10微米长,比头发丝还要细个几百倍。听说在一些寒武纪动物的粪便化石中发现的软舌螺贝壳,也包含有纤毛组成的触手冠结构。
可就算是软舌螺贝壳也只有几毫米大小,纤毛更是微米级别,像克兰山下的这条恐怖生物,到底是怎样才能生长到数百米大小?
我用精神力裹挟着自己和另外几人,在崩塌的碎石间跳跃。由于触手变得异常狂暴,我没有时间拯救石壁上的每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带出来,所以最后只带上了加托和洛博三人,剩下的人连同石壁一起坠入了熔岩与地下的空洞。
在我们死里逃生的过程中,或许“休吉特”这个名字出现了太多次,竟然勾起了图鲁克的回忆。据他所说,在几百年前,好像有一个叫“休吉特”的实验体从研究所逃脱,导致当时一个万众瞩目的项目搁浅,引起了轩然大波,想来那个实验体是逃到了这里。
我却对此表达了不同看法,几百年前的实验体,就算他真的逃来克兰山并隐藏于此,那他能活到现在吗?如今盘踞在克兰山的是一条超大的腕足类动物,应当栖息在海里才对,怎么会生活在火山下面。
除非,那个“休吉特”被研究所改造成了腕足类,并且在这几百年里成长为史前巨兽级别的怪物——不过这怎么可能呢?教母设置的自动程序怎么会允许这种生物通过。
图鲁克却表示,休吉特是什么他不清楚,但这巨大的生物他却亲眼见过。在人类还未迁移进球心世界以前,那时候的海边有许多这种贝类生物,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
于是我问他,既然以前见过,那有没有什么对付这种生物的办法。图鲁克想了一下回答,以前的人们会抓这种贝类来吃,不过看这巨大的家伙直接生活在火山里,想必是不怕高温的。
我自知从图鲁克这里获得不了什么有用的讯息,便不再和他废话。我们俩看似在心中交谈了许久,其实外界才过去了一瞬,我带着加托和洛博三人降落,将他们放在克兰山脚下的矿场办公大楼屋顶上,随后我独自折返。
面对如此巨大的怪物,我知道任何针对表层的攻击都伤不到他,最多只能激怒这个怪物,而他现在已经陷入了狂暴状态,敌我不分,对一直在其头上工作的矿工痛下杀手。
我曾经住过两晚的矿工宿舍、洛博购买点心的商业街、我们一起下过的矿洞都已经沉进地底。怪物“休吉特”裸露的圆形口器从深坑中探出,仰天咆哮,似是为了他的“亲人”哀嚎,附近的岩石不断开裂塌陷,克兰山矿场荡然无存。
看了看怪物狰狞的口器,和在口器周围张牙舞爪的触手们,我有了主意。图鲁克讽刺我净出馊主意,我不以为然,躲过巨大附肢的抽击和触手们的袭击,径直跃入那布满环状牙齿的口器。
这上面的每一颗牙齿几乎都有一人高,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宛如一台巨大的研磨机。越是深入怪物的食道,从下方喷出的蒸汽就越炽热,仿佛能灼烧皮肤,那腥臭味似乎能熏死大象,还有血红的黏液沾满全身。
原来这些黏液不是触手的体液,而是怪物的口水,此时我也顾不上恶心,从上方射下来光亮越来越晦暗,我放弃了视觉,闭上眼睛,果然听到了声若雷鸣的鼓点声。
这么庞大的身躯想必拥有一颗大心脏。
我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凝结起淡蓝色的精神力塑形成为刀剑,朝着怪物厚厚的食道壁猛地刺进去,登时皮开肉绽,下坠的力量使我划开一条五六米长的大口子,才止住去势。
怪物吃痛,愈发狂乱,巨大的身子扭动不安,坚硬的壳与岩石剥离开来,地面再次崩裂,引发第二次塌陷。从克兰山山顶上坠下巨石,一路朝着山脚下的办公区域滚落,幸存的人们四散奔逃。
我扯开怪物皮肉,边走边切,一把寒冰长剑舞得飞起,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到了那“砰砰”直跳的心脏附近。想也没想,一剑便洞穿了怪物的心脏,冰凉的蓝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身。
不过,想象中怪物就此死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的狂暴程度甚至进一步提升,坚韧的肌肉压迫我站立的地方,数百斤的压力使我的骨骼发出战栗的呐喊,为了对抗压力,我也同样低吼出声。
怎么样?我就说你这是一个馊主意吧?图鲁克的嘲笑异常刺耳。他说,这种贝类通常有两三个心脏,这种变异到这么大的谁知道能不能用常理衡量,你还能把他们全都毁了不成,还没走到就把你压成碎片了。
这个怪物身长数百米,谁都不了解它的内部构造,若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说不定连我都无法全身而退,最重要的是,我得赶快找到怪物的弱点,让它不能再作乱。
被怪物肌肉挤压使我感到胸前格外的痛,用手一摸,我才想起从老头那里抢来的骨哨还在身上。我把它握在手中,圆润的骨哨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随后奋力吹响,哨声在怪物体内回荡。
休吉特对哨音十分敏感,在它听到熟悉的哨音从体内传来之后,再一次发出悲戚的吼叫,而我也从吼叫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才是“休吉特”!
我再次祭出寒冰器刃,快速向着那个方向挖掘,就在我几乎能够看到那个人形轮廓的时候,一股庞大的吸力突然作用在我身上,硬生生将我从怪物体内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