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府，十二楼。
齐宏业躺在沙发上，哀嚎得好像马上快没命一般。
那是真的疼，恨不得一头撞死那种疼。
但是，他自己扯开衣服看过，那疼得要死的地方，连个伤口都没有。
齐念端了半碗水过来，坐在了齐宏业身边，又从一直挎着的布包里掏出个陶瓷小瓶出来，然后往那半碗水里倒了些许粉末。
片刻之后，那半碗水就变成了黄色。
齐念把银针放在水里沾了沾，然后扯开齐宏业的衣服，齐宏业这会儿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齐念。
一针扎下去，她便轻轻地捻着银针另一头，不过几秒，银针就被拔出来。
针眼处有乌黑的血渍涌出来，齐宏业斜着眼看，针扎进去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甚至没觉得疼，可能是本来就太疼了。
但针拔出来的那一下，他觉得像是堵在里边的东西有被带出来，而那些乌黑的血就此涌出。
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一共扎了十几针。
齐宏业一个字没问，这种对宝贝师父无比的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最后一针结束的时候，受伤的地方已经血乎乎一片，血腥味夹杂着草药味，显得特别腥臭。
抹干净那些乌黑的浓血，齐念看着齐宏业微微湿润的双眼。
“想问什么，赶紧的。现在不问，以后也不许问一个字。”
听着宝贝师父软萌萌的声音，齐宏业只问了一句：“师父，我会死吗？”
“你听话，就不会。”
“师父，我肯定听话。谢谢师父。”
齐宏业这才松了口气，齐念有些莫名地看着自己这个傻徒弟。
就这样？
他也实在太不好奇了。
算了，他不问，她也省得费口舌了。
“躺着歇会吧，我也得休息一下。”
齐念是真觉得累。
在牛头山的时候，怎么上窜下跳，也身轻如燕，到了这城市里，走路累，说话累，刚才在清江道院里被那个老妖追赶，就更累了。
她去洗了个手，出来时，齐宏业已经睡着了。
给自己受伤的地方抹了点药粉之后，她去露台上看了一眼，那高大金黄的古银杏就在眼底，她当下便决定，先休养好身子，晚上再去一趟。
夜色已沉，古银杏下的祈福法事刚刚结束。
季烨霖抬眼看着这古树，微微有些出神，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便上前来，“季先生，请到内堂说话。”
季烨霖这才收回视线，下午的时候，这位主持祈福法事的灵渊道长与他说过，最近道院里请了一尊肉身菩萨回来，可谓有求必应。
季烨霖并不相信这些玄门之事，就连给老太太的祈福法事，他也不赞同。
但是，他要敢反对，季家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不希望老太太好了，是不孝。
所以，就算不赞同，他也没敢在父亲面前说出来。
对于这肉身菩萨一说，来时，他的父亲倒是提过，说是一定要拜一拜，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也要为了季家。
跟着道长去了内堂，大红蜡烛照亮了屋子，一尊看不到脸的坐像安放在香案前，香案上是各种供品。
缭绕的檀香充斥着整个屋子，季烨霖不太喜欢这种味道，因为太浓烈，让鼻腔不太舒服。
灵渊道长把一炷香递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自己拿了香朝着那神像拜了又拜，这才上前去把那遮着神像脸的红绸给揭开。
红绸底下是张绝世美人脸。
冷艳之中，还带了几分贵气。
是不是真的肉身菩萨，季烨霖不知道，但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记忆里肯定是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的。
“季先生，上香吧！”
道长大概是见他失神了，悄悄提醒了一句。
自从请了这尊肉身菩萨到院里，但凡来祈福的vip客户，没有一个不被这神像的美貌所惊艳。
有些没什么定力的男人，当着肉身菩萨的面就流起了口水，恨不得扑上前去亲上一口。
像季烨霖这般失神的男人，那算是定力好的。
季烨霖上前一步，稍稍拜了拜，这才把香插进香炉里。
但奇怪的是，那香刚插进去，本来燃得好好的香，就灭了。
灵渊道长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本以为是刚才拿的那炷香质量不好，慌忙拿了另一炷点上，再次递到了季烨霖手里。
季烨霖本来想说，用不着。
但又一想，若是这一炷香也灭了，那就邪门了。
他只是想试一试，会是个什么结果。
第二次拜了之后，再把香插到香炉里，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
香，又灭了。
道长这回是真慌了，先是看了一眼季烨霖，又看了看肉身菩萨，嘴唇都有点颤抖了，“那个......季先生，可能......”
道长是很想找个合理的理由，哪怕不太合理，能凑合也行啊。
毕竟，季家可是超超超大客户。
他虽修行也有些年头，但世间是不是真有鬼神，他也没有见过。
但是，绝对不能把超超超大客户给得罪了。
季家今天在清江道院做的这场法事活动，耗资上千万，如今给这肉身菩萨上香，香灭了算怎么回事？
万一季家人说他们清江道院不灵验，要追回那做法事的费用，这可如何是好呢？
光是追回法事费用还是小事，季家要说清江道院不灵，这事要传出去，以后谁还会信清江道院？
一时间，道长额头上都是汗。
季烨霖看了一眼肉身菩萨那张绝美的脸，淡淡说了一句：“大概是我太为难菩萨了。”
道长特别想问，你到底求了什么呀？
居然把菩萨为难成这样。
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香会灭。
难道，菩萨真的显灵了？
道长不由得看向肉身菩萨那张脸去，从前倒也没觉得，此刻，他觉得菩萨正盯着他，而且眼里尽是寒光。
他只觉得心头一颤，忙收回视线来，转头对季烨霖道：“季先生今天也辛苦了，请早些回去休息。”
季烨霖早就想走了，只是临走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肉身菩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菩萨眼里都是忧伤。
迈步出门时，耳边似乎有隐约的声音传来，但却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只能辨别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