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齐念打坐在床上，一直没有合眼。
死妖婆只给了她七天时间。
解决那个死老头，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但要把死妖婆的头弄回去，可能比较麻烦。
她倒不是不相信季烨霖，只是死妖婆的头丢了这么多年，要是能轻易找回，恐怕也等不到现在。
本来，她下山之时，以为找到死妖婆的头是最难的事。心想着，但凡能找到，自然就能想到办法弄走。
但没想到，找到头容易，要弄走是个麻烦事。
昨晚她亲自去看了那肉身菩萨像，那间屋子里布下了阵法不说，就连那肉身菩萨的底座上也刻满了各种符文。
而且，齐宏业也查过这肉身菩萨的出处，费了些心思，但却没有找到源头。不知道清江道院跟谁借的这肉身菩萨。
心头有事，齐念更是睡不着。
如果不帮死妖婆找回头去，她就得永远困在这个五六岁孩子的身体里。
原身齐念，其实已经二十出头了，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但是，她住进这个身体之后，就被死妖婆动了手脚，让这个身体变成了五六岁的样子。
按原身的记忆来看，刚到牛头观的时候，也就五六岁大。
当然，死妖婆的话也不能全信，但她不喜欢当孩子，所以信不信的都得试试。
正想着事呢，就听得清江道院的钟声传来。
每晚子时，清江道院便会敲钟。
昨晚她第一次住这里，刚要睡着，听到钟声响，一下子就坐起身来，恍惚间以为，那是她亡国的丧钟。
她献身祭坛，老百姓迎叛军入城的时候，不远处的皇宫里也响起了钟声。
她微微掐指，那是皇帝的丧钟，也是亡国的丧钟。
惊出一身冷汗来，就此没有再睡着。
今晚，再次听到清江道院的子夜钟声，她的心头还是微微发颤。
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出去喝口水，就见放在床头的小布包微微闪着光。
齐念也没有开灯，打开那小布包，从里边拿出一张闪着光的纸来，摊开一看，半纸废话落于纸上。
“师父，我又拿奖了，可惜师父看不到。师父，要不，我让师兄弟们凑一凑，给龙头山买颗卫星，这样牛头山就有信号了，师父不出山，也能看到我们。师父，我好想你呀，好想你那软乎乎的小脸蛋。见过师父之后，我发现这世间的小孩，再也没有谁比师父更可爱，更漂亮的了。师父，今晚你入我梦里来吧，我想见见你，特别想。你怎么一次都不来看我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是她那二徒弟来的信。
几个徒弟里，老二最爱写信。
心情好的时候写，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写。得奖了写，奖被别人拿了，当然也是要写的，都是些废话。
齐念轻轻扬了一下手中发亮的信纸，然后那纸张便像碎片一般散开，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她不会轻易出现在徒弟的梦里，除非有必要的事。
看完了信之后，她在心头掐算了一下二徒弟的生辰八字，微微皱了下眉头。
几个徒弟里，老二大概是最不省心的。
当初她是在虎跳崖边蹲了半宿，才蹲到老二来跳崖寻死。
其他几个徒弟都是不想死，而遇了死路需要人救。只有老二，明明有活路，非要自己寻条死路。
齐念睡不着，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而在清江道院不远处的一个地下仓库里，只有三五天活头的季烨霖手里拿了支烟，静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
他的目光冷冽，看向两米开外跪在地上的男人。那人一身道袍，低垂着头，看不到脸长什么样子。
但在那人腿边，有几颗鲜血，还有带血的两颗牙齿。
“灵渊道长，想清楚了吗？”
那男人似乎想抬头，但又因为身体难受，直不起身子来，连抬头也显得特别困难。
“季......季先生，真的......没有......”
颤抖着的嘴唇，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季烨霖似乎没什么耐心了，把那一直夹在指尖的烟给扔在了地上，站起身来。
“既然灵渊道长想飞升成仙，那就送他一程。”
季烨霖的声音不带什么温度，原本磁性的声音里满是杀意，哪怕此时跪着的男人再傻，也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听着脚步声离开，灵渊大喊道：“季先生，我说，我说......”
有句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灵渊是傍晚时候被季烨霖的司机给骗上车的，说是他们家老爷子的阴宅似乎有点问题，想请灵渊道长去看看。
因为头一天季家才在清江道院做了法事，所以灵渊不疑有他，也就上了季家的车，然后就被弄到了这个地方。
在见到季烨霖之前，他已经被关了几个小时了。
他其实不确定到底是谁了绑了他，直到见到季烨霖。但他认为，季烨霖顶多吓吓他，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或者是杀了他。
他是可以扛一扛的。
但被打成这样之后，季烨霖又说送他最后一程，他到底是不敢堵的。
没什么比命重要，哪怕多活一天半天的也好。
齐宏业今天起得比较早，昨天起晚了，就让师父等着了，他可是有检讨和反省的。
一早做好了早餐，借着吃饭的功夫，便又跟齐念提了找人生抢肉身菩萨的事。
他说他已经联络了a市佛道两家佛法和道法都比较高深的一帮人，随时等候师父的调遣。
昨天齐宏业就提过这事，但被齐念给否了。
但是，一心想为师父排忧解难的徒弟，总还是希望能给师父做点什么的。
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了弥补昨天在律所时的不得力。
虽然现在师父没有说不要他，可明知道师父有烦恼，他还帮不上忙，万一师父觉得他一无是处，回头真不要他了，那他不就没有师父吗。
那可不行的。
所以，他是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师父，你不能完全信对门那个死人脸，他要是诓你，或者是根本就做不到，那咱们不是还有备选嘛。”
齐宏业怕又被否了，在说完自己的安排之后，又拿了季烨霖说事。
齐念倒不认为季烨霖会骗她，只是季烨霖是不是真的做得到，那确实是个问题。
还有就是，季烨霖就那么点时间，能不能活到把她要的东西给弄出来，也未可知。
“既是你一片孝心，那些人就先留着吧。”
齐念松了口，齐宏业高兴得不行，觉得自己好歹是能为师父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