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朗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脸还朝向走廊,监督是否有人立马行动去关闭电子屏。
会议室里,乌泱泱几十号人或坐或站,但视线一致,都聚焦在白晏朗身上。
“你们……”白晏朗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一圈,看到这些都是医院里给他们那一百零八位被解救者做“思想工作”的人,便顿了顿。
白晏朗先问了句:“人到齐了?”
嬴政皱眉,怎么听上去竟像是白晏朗才是组织者?
“你进来人就齐了。”夏继开木着一张脸说道,他还在为刚才白晏朗质疑他的管理能力而尴尬。
白晏朗再次扫视“与会人员”,在心里猜测他们的身份、曾经的身份。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群人与她一样,是“复生者”。
她刚醒回来那一刻,脑子里很乱,不停地闪烁很多事情,她第一个就想到找李莲英调查她“中毒”的原因,她不相信自己刚过完生日就患上痢疾,并因此而死。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居然知道自己死了,又想起自己名叫白晏朗,思绪起伏缭乱间迅速理清了思路,为掩饰之前喊出的“连英啊”那句话,不停地下了许多命令,把外面那些人都震慑住,也让外面的秩序变得有条理。
她希望人们没有听清她醒转时的话,只当那是呓语,也通过那十五分钟对外面秩序的管理,头脑愈发清明起来。
白晏朗没有去找座位,而是先关上会议室的门,再直接站在嬴政前面,挡住了作为“会议主席”的嬴政,然后才说道:“这件事,不可对外人言,人多嘴杂,要严防有人泄密!”
她说的是复生这件事,不能对外人道,尤其不能传出医院范围,否则一旦被星条国得知,华夏人将受到更大伤害,在星条国的华夏人首当其冲。
赵姐啧啧两声,甩了一句唱词:“这女人不寻常,态度不卑又不亢……”
白晏朗严厉地瞪了一眼赵姐:“请严肃!目前医院里人员混杂,你们可曾细细查访过?”
这句话的话音落向夏继开,因为他是这家医院的主人。
嬴政都气乐了,俩中年妇女,一个没正行的嘻嘻哈哈,一个上来就喧宾夺主。
生怕夏继开脸面过不去,嬴政打算喷白晏朗几句,让她消停消停,却听赵姐又甩上一段唱词: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说什么查访不查访!”
得!
夏继开倒是不尴尬了,有赵姐解围,好像气氛就凝重不起来。
“查访?第一个就得把你排除出去!最裹乱的就是你,下去!”嬴政瞪着白晏朗的后脑勺斥道:“你不是要回家么,赶紧走,白眼狼!”
就这一句话,让众人觉得白晏朗之前所有的气势全都看不见了,又变回那个一脸自私凉薄的样子。
会议室外王伟强嚷嚷:“你们开啥会哪?带我一个呗?我也想为大伙儿出点力!”
夏继开将会议室的门推开一条缝,客气回道:“伟哥,你先去休息,我们开个院务会,一会儿就好。”
说的是院务会,那就是外人不可参加,可王伟强这个“大实在”又开始实在了:“那冒充慈禧老佛爷的都进去了,为啥不让我参加?”
理由充分,夏继开似乎不知如何反驳,无奈将其放了进来。
白晏朗怒其不争——这人伴食宰相、尸位素餐,实在该拉出去砍头一个时辰!
其实夏继开让王伟强参与是有原因的。
这次会议,需要讨论一个大问题,关于医院里这些人的安置问题。
“我先说两句。”白晏朗瞪了王伟强一眼,这厮打过她两嘴巴,太伤自尊,也让她心底里有些发憷。
但白晏朗认为,既然尚不确定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是复生者,就先不能谈复生的问题,所以她得率先开口,让大家话题别往复生方面引导。
嬴政刚想打断白晏朗,却没有机会,因为白晏朗直接说上了:“夏院长,现在医院里都和国内火车站差不多热闹了,哪还像个医院?
对于人员安置问题,你们是否有规划?不管有没有,我先说说我的意见……”
于是,白晏朗吧啦吧啦一顿说,嬴政愣是没有插嘴的机会。
不过,嬴政也不得不佩服,这“慈禧”也真不是普通人,别看她复生之前似乎只是个自私凉薄的中年妇女,但现在却表现出作为“老佛爷”的毒辣眼光。
从昨晚把她带回来到现在,也就一晚上时间,她已经通过自己观察、以及“梁山好汉们”的讲述,大体了解u病毒传染的严重性;并看出医院现在看似全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实则职权不明、分工重叠的混乱状态。
白晏朗可不管这种状态其实是因为几乎每天、随时都有各种突发情况,而专业人手不足造成的,她只看结果。
“所以,首先要明确分工,然后得有专人负责医院这些人的疏散和转移,还要确保安全措施到位!”白晏朗说完看向满屋子“与会人员”。
这女人的态度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王伟强目瞪口呆,不过他很赞同白晏朗的发言。
嬴政根本就不理白晏朗,有第一代皇帝在此,哪里轮得到末代皇帝她叔婆说话。
嬴政根据与会者的健康状况分了组,每个组都立了正副组长,让以后加入医院队伍的人按情况进不同的组别。
然后给王伟强也分配了任务:“伟哥,我看你精神头挺足,也擅于张罗,政工师一职就由你来做。”
嬴政一条条下达命令,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每个人擅长什么他基本都看在眼里,这与他还是赢宇昌时完全是两个状态,如果作为赢宇昌,或许除了夏继开和夏温知,其余人他都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不投脾气嘛。
会议室里静悄悄,会议室外也是静悄悄,因为外面大部分都是刚救回来的人,他们很不安。
通过“梁山好汉们”的讲述,他们大致了解当前局势,也都知道不能离开医院这个团体,外面对他们来说危险至极。
看到嬴政他们“内部人”聚集一处开会,他们有些惴惴——这些人会不会把他们抛弃?毕竟他们可是曾经与白晏朗一样抱着各自自私心态、并且还表现出来过。
尤其是王伟强也进入会议室了,那就说明王伟强已经与他们不是“一类人”,不会再替他们说话、不再代表他们的利益了。
人们从各自想心事,到相互递眼神,再到交头接耳,很快,大厅里便响起一片嗡嗡声,但很快,这片声音被打断了。
“什么声音,我怎么听见外面有人喊叫?”
“我去看看!”
“你别去,医院大门不能随便开,得听人家的。”
“我就去门缝那瞧一眼。”
随便一点状况都让这一百多人紧张,他们生怕再有性命危机。
但走廊里电子屏已经显示大门外的状况,徐景行的播报声也传出来:“出去个人,把那孩子领进来!”
徐景行没去会议室,依然坚守在监控室中,嬴政那边的讲话他只需通过对讲机听即可,他随即又通过对讲机呼叫嬴政:“宇昌,打你黑枪那孩子一个人跑来了,敲大门呼救呢。”
十六七岁的星条国少年,外貌看起来要比华夏少年成熟很多,一百零八人看到后可不认为那是孩子,全都一脸戒备地盯着,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与他们一样、但健康强壮的成年人。
“请你们、帮帮我们!”那少年说道,尚未渡过变声期的声音急迫、语气肯切:“镇上的人乱了,不,他们都疯了!”